第五章 投票遭误解,“官位”起纷争(第2/2页)

从柳书记的办公室里出来,感觉天色比平常要阴沉许多,好比政客的心事,堆积着厚厚的云层,让人琢磨不透。我一路走一路揣摩,究竟是谁这么恨我,要置我于死地?我迅速将到江南以来结识的所有熟悉面孔在脑海中一一梳理,就是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暗藏在哪一个角落。我思来想去武断地认为,此人必藏于教育系统。而教育系统最恨我的莫过于被我撤职的校长、挨过我训斥的纪委书记、受过我处分的一些教师,还有……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对阴谋本身不感兴趣,最感兴趣的却是躲在阴谋背后的那个人,即阴暗背后的那个“谋者”。殊不知,人是不会发光的物体,靠太阳光的照射现出人形。人性藏之于人形,人形随光的明暗而明暗,在阴暗的环境里人和环境的颜色一样,阴暗有多暗,人就多阴暗。阴谋是阴暗的谋者躲在最阴暗处策划设计的绝杀谋术,人陷进了阴谋之中四周漆黑一片,到哪里去寻那个阴暗的谋者?

看来这一辈子我是不可能找到那位让我陷入巨大阴谋的阴暗谋者了。人往往就是这么奇怪,越不知道就越想知道。我明明知道不可能知道是谁举报了我,偏偏挖空心思地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一张张或明或暗的面孔在眼前飞来晃去,晃得我头晕。晕晕乎乎,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江南市委组织部的人站在门口等我。那人受命组成调查组对举报我的问题调查核实,他很客气地对我说明了来意,我坦坦荡荡地阐明了我的观点。我对他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说了才算。你们尽可能深入地去调查,我不会从中设置任何干扰。我是不是一个好官,你们查查就知道了。说内心话,对于你们的调查我很伤心。我是怀着抱负到江南来的,没想到落得个被调查的命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我到这里干不了一世,你们还要在这里生活。我只想对你们说一句话:‘如果像我这样的人在江南都无法立足,江南就没有希望!’”

送走组织部的人,对江南我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阮胜利局长打来电话告诉我,市委办一位副主任到教育局传达市委相关领导的指示:“从今以后宁助理不再分管教育。”我感到很不正常。副市长、市长助理分工是市长的事,怎么由市委说了算呢?我拨通了那位副主任的电话,很不客气地对他说:“老同学,我管不管教育好像轮不到你一个市委办的副主任来宣布吧?再说了,分不分管教育是萧市长的事,也轮不到市委做主,你有什么权力跑到教育局发号施令?你没搞清倒顺吧?”

那位副主任支支吾吾,以“领导授意”为由搪塞。我挂断了他的电话,拨通了萧市长的号码,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说他不知道。我问他:“市委一位副主任已经到教育局宣布我不再分管教育,管与不管,您是市长,应该您说了算,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避开一下锋芒也好,你就协助曹日华副市长分管旅游去吧,旅游是你的主业。”停顿了片刻,萧市长答。

……

两个多月以后,调查终于得出了结论,拿云梦市委组织部官员的话来说,是“评价很高”。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我哭笑不得——此时,已经错过了组织部门研究干部的时间。接下来,组织部门要忙于各级党委换届,没有精力理我这个茬,只好做出了“再挂一年”的决定。我在家里发怨气:“他妈的早不告晚不告,偏偏在组织要安排我的时候告!”

妻子安慰我:“哪个要你少根筋?你说你,挂职就挂职,只当是做客唦,你还真把自己当包公。你还要感谢这些告状的呢,他们并不是真的想搞倒你,只不过想达到不让你分管教育的目的。人家管教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一来就直接把他们的财路给堵死了,换了是我,也会这样做。告就告呗,清者自清,查查也好。本来上级领导不知道你在江南做了那么多事,一查,反而都知道了,这比花钱到《云梦日报》上买版面刊登狗屁报告文学打广告效果要好得多,至少真实呀!”

“你说话的口气怎么和柳博温的口气那么相像?”我苦笑道。

没过多久,我代曹日华副市长挑土接待省教育厅的领导,偶遇江南教育局的某位领导。满桌的人给我敬酒,唯独他犹犹豫豫,如坐针毡。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叫服务员送来一个大菜碗,自顾自地将一瓶啤酒全部倒在大菜碗里,鼓起勇气端起来对我说:“过去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请您原谅,我一口喝了!”说罢,咕噜咕噜,真的将一大碗啤酒滴酒不剩地喝了下去。喝完,一言不发,坐回原来的位置无名发呆。

有人悄悄对我说:“搞了你的名堂,有愧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宽容一笑:“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