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大手笔,大制作 为己不为公(第4/5页)

当天晚上,李非语在宾馆大厅里坐了很久,他要看看柏安民会不会下来,尽管他知道这种可能性等于零,等下去只能是自讨没趣。他在大厅里坐了有两三个小时,红男绿女,说说笑笑,进进出出,只有他是一个寂寞的看客。他的内心在经受着煎熬,他想不通现实中的人,包括他非常熟悉的人,为什么还都长着另外一副嘴脸,为什么变化这样快,让人感到害怕和陌生。

留下了满满一烟缸的烟头之后,他离开了。当天晚上,他没有去叶映寒那里,他就躺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李非语见到姜菲菲时,发现她和平时并没有两样,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准确点说,她应该比平时更精神,更开心了。官场中的女人就是有城府,李非语佩服她的深藏不露,她再也不是记忆中那个多愁善感的清纯少女了。李非语邀请她晚上喝咖啡,姜菲菲虽然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咖啡厅的包厢里,昏黄的灯光,舒缓的钢琴曲,特别适合怀旧。可是,一想到昨晚的亲眼所见,李非语沉默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姜菲菲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笑着说:“非语,你叫我到这儿来,不是让我来陪你沉默的吧?”

“哦,抱歉,”李非语说,“我沉湎在我们大学时代的往事里。”

“往事不值一提,那时我们都是小毛孩子,对世界一无所知。再说,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反而会额外增添许多烦恼。”姜菲菲有点不屑一顾。

“菲菲,你说得对,不知道的好,知道得越多,越是无趣。大学时代,我们有过许许多多的愿望,可那时的我们,唯独没有什么欲望。”

姜菲菲问道:“非语,我怎么感觉现在的你不像一个领导,倒像是一个诗人。你说,愿望和欲望有区别吗?”

“有,区别非常大。”李非语说,“愿望是放飞,欲望是吞噬;愿望是春风,欲望是烈火;愿望要通过自己的奋斗去实现,欲望通过非常规渠道就能满足;愿望写在漂向远方的河灯上,欲望隐藏在放大的瞳孔里;愿望让我们活得有信心,欲望却会让人走向沉沦。”

“说得好!”姜菲菲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非语,我仿佛又看到你大学时代激情飞扬的影子。那时,我也是一个简单的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后有一份喜欢的工作,有一个喜欢自己的男友,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就够了。”

李非语说道:“对,那时我们多么单纯,多么快乐。那时,我们还不知道,钱的力量是多么强大。”

“社会是一个大染缸,掉进这个缸里,会被染成什么颜色,我们总是身不由己。”姜菲菲舒了一口气,说,“非语,别感慨了,无论社会怎么变化,我们都坚持按自己的原则去做人。你呢,努力做一个为民爱民的清官;我呢,还是做那个简单快乐的小女子。”

李非语没有回答她,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咖啡好苦。”望着眼前的姜菲菲,她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没有变,李非语更加困惑了。他有好多疑问,想问问姜菲菲,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韦芳芳信息灵通,她很快知道了姜菲菲叫人从荆都开走了一辆红色奔驰的事,她也知道柏安民不久前刚从省城提回了一辆红色奔驰,两件事情一联系,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让韦芳芳忍无可忍的是,这辆车柏安民原本是要送给她的。听说那款奔驰售价超过百万,韦芳芳垂涎欲滴,但又无可挽回。她不敢去找柏安民兴师问罪,那后果会很严重。在荆都的地盘上,得罪了这个一把手无疑是自寻死路。况且,即使韦芳芳去找他质问,他要么死不承认,要么已找好了充足的说辞,她又能奈他何?

可韦芳芳有韦芳芳的办法,别看她是一个小护士出身,虽说不能降龙伏虎,可也不是遇事束手无策之辈。要是没有几分手段,当初柏安民住院时,她也不会处心积虑想方设法地接近他。

一周后,柏安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封上写着“柏安民亲收”,发信人的地址栏写着“本市”。信封上的笔迹稚拙但不乏清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这年头,领导干部最怕的就是收到小姐的短信。虽说这不是短信,但也显然不同于他平时经常收到的上访告状类的信件。

看到这封信时,柏安民的血压“呼”的一下就窜了上来。柏安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不会是哪个小姐寄来的吧?虽说他平时出入娱乐场所时非常注意,但也保不准有哪个小姐从电视上看到了他的光辉形象,写一封敲诈信来碰碰运气。柏安民又惊又怕,这封信像是一颗地雷,还是不要拆的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稍作犹豫,将信扔进了废纸篓里。又一想,这样行吗,要是写信人见你没有反应,还继续写第二封第三封信来怎么办?还是看看内容再说吧,说不定是一场虚惊呢。柏安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件,只有一页纸,上面几行字。

信的开头写道:“敬爱的柏书记,我是南戏演艺公司的小演员余媛媛,也许您早已忘了我吧,但是我非常非常想念您……”看到这里,柏安民“哗”的一声,将信纸翻转过来,迅速放进办公桌上的一叠报纸下面,眼睛飞快地扫了一遍,好像有谁在偷看似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并没别的人。他在头脑中快速地搜索着这个自称“余媛媛”的女孩子。他想起来了,那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在一家酒店里,韦芳芳安排的,是她公司里新招的小演员。余媛媛小小的,瘦瘦的,是一个骨感女孩,他记得这个女孩当时还是个处女。

余媛媛此时写信来有什么事呢?柏安民从报纸下面又拿出那封信,在快速看过信的内容之后,柏安民的脸变得煞白起来。虽说这不是娱乐场所小姐的敲诈信,但性质基本上是一样的。余媛媛在信中说,自从和领导发生过关系后,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创伤,精神消沉,萎靡不振,整日乱想,茶饭不思,生活和工作完全错乱。经医生诊断,她已经患上了轻度的精神分裂症。更重要的是,她在信中告诉柏安民,在和他发生关系时,她还不满十四岁。也就是说,和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发生性关系,按法律规定是要作为强奸罪论处的。考虑到领导形象,余媛媛在信中提出和柏安民私了,索要补偿金一百万元。否则,她会将他们的事发到网络上。

柏安民的肺差点都要气炸了,他骂了一句脏话,将那封信揉作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死命地踩上了一脚。余媛媛说的精神分裂肯定是违背事实,怎么事情发生后相隔四五个月才寄封信来,这么长时间,要是分裂早就分裂了。从信的内容来看,余媛媛写信时思维清晰,逻辑清楚,说理头头是道,丝毫看不出有精神分裂的迹象。最关键的是,她还威胁柏安民涉嫌强奸,虽说余媛媛当时完全是出于自愿,根本算不得强奸,可是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就是惊天丑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柏安民推测,余媛媛肯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唆使,才想起实施敲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