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瞬息之间(第2/6页)

江希泉硬是给他点着香烟,笑着说:“贾部长你刚才那烟正是准备自己抽的吧!”江希泉嘴里这样说,心里想,你贾某人一定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吧!否则怎么会一个人抽烟呢!

贾士贞只当没听到江希泉的话,说:“江行长真的有神机妙算哪,我刚从省里回来,又刚进宿舍的大门。”

“您是热点人物啊,这两天全市上下,都在关注着贾部长呢,听说贾部长马上要去美国喝洋墨水了,将来要把美国那些先进经验用到西臾来了。”江希泉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带着几分讥讽,马上说,“贾部长,我说的是真心话,从九十年代起,各省都派出有实力的年轻领导干部出国培训,这些同志回来后干得都很出色,而且都提拔到重要领导岗位上去了。”

贾士贞也不理会他,知道为了程文武的事他心中有怨言,让人家发泄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主要领导的秘书提拔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作为组织部长的他,非常理解江希泉。贾士贞很想看看江希泉到底要说什么问题,因为自打程文武的提拔被搁置下来后,不光是程文武的脸上表现出来,江希泉也处处都在回避着他,有两次在集体场合下,江希泉明明看到他了,却故意避开他,装作没看到。当然,现在江希泉突然登门,而且表现得那么坦然,好像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说明江希泉在官场上是相当老道的。

贾士贞表现得冷静而沉稳,看看江希泉手里的香烟快燃完了,又递上一支烟。江希泉接过香烟,微笑着没有马上开口,在这一瞬间,也许两个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俩人不说话,都在一边抽烟一边琢磨着什么。贾士贞本不怎么会抽烟,却也不得不舍命陪君子,或许这是缓和尴尬气氛的好办法,他吸了两口就任凭香烟慢慢地冒着烟。江希泉在这个时候不断地吸烟。气氛凝滞得让人感到这两个人都在心中隐藏着什么特别的心事。

“贾部长,”江希泉终于说话了,他突然间变得有些为难似的,“你和常书记都要学习去了,我想官场上的事确实有些瞬息万变,真的,说实话,以后会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

“江行长,你这是……”贾士贞故作惊讶,“怎么,我们俩与你这个财大气粗的银行行长有什么关系?”

“是啊,贾部长,文武跟着常书记也有好几年了,你是知道的,大凡领导的秘书……”江希泉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说实话,你到西臾之后,干部群众一片赞扬声,你是一位仇和式的改革型领导,这是人所共知的,大家也非常留念……但是,身在官场的领导嘛,人人都想进步,这也是自然规律,所以我还是厚着脸皮来求你,希望能在你和常书记临走之前,把文武的事……”江希泉没有说下去,从口袋里取出软中华香烟,又递一支给贾士贞。贾士贞接过香烟,江希泉刚打着了打火机,贾士贞摆摆手。

“江行长,你刚才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过去的事情我并没有忘记,可能你和文武同志对我有些意见,这很正常,我也能理解,不能把所有想当官的人都当成是洪水猛兽,如果大家都不想当官,那中国的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从哪儿来的?但是目前我们的许多制度还不健全、不完善,以至让有些素质不高的人钻进官场,败坏了官场的声誉。但是我倡导的那些做法选拔出来的,个个都是德才兼备的好干部……”贾士贞看看江希泉的反应,继续说下去,“《资治通鉴》中对德才关系作了精彩的论述:才是德的基础,德是才的统帅。德才兼备者叫做‘圣人’,无德无才者叫做‘愚人’,德胜于才者叫做‘君子’,才胜于德者叫做‘小人’。一般选取人才的办法是首选圣人,可是,世间有几个‘圣人’?当然选不到圣人就选君子。与其选小人,不如选愚人。从古至今,国之乱臣,家之败子,因才智有余而德不足,以至颠覆朝政、衰败家业的事情还少吗?”

“是啊!”江希泉的脸上透出少有的温和,“不过改革还是必要的,西臾的广大干部群众非常赞赏贾部长的无私无畏精神……”

贾士贞摆摆手,打断江希泉的话:“江行长,你也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知道我的做法有人拥护,但也有人反对呀!”贾士贞停了停又说,“江行长,你们的想法和常书记说了没有?”

“贾部长,说实话,我也感到为难,知道你和常书记马上就要离开西臾,”江希泉点着了香烟,“常书记那里我去说自然是不妥当的,不过文武会对他说的,请贾部长能……”

贾士贞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江行长,请你相信,我贾士贞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我也有七情六欲,我尊重常书记的意见,他是老市委书记了,是我的领导。”

“那我就先替文武谢谢贾部长了。”江希泉说着就站起来了,握着贾士贞的手说,“耽误贾部长时间了,那我就告辞了。”

江希泉一走,贾士贞往沙发一躺,长长出了口气,觉得刚才和江希泉的谈话比干什么体力活都累,他是组织部长,说话既不能失去“组织”这两个字的尊严,又不能拉下脸来打官腔。其实他真的想把他和常书记商量的关于程文武、张敬原和庄同高三人的初步想法透露点给江希泉,也算是尽一点人情和安慰吧!可是那样做明显违反了“组织”这个原则性。同时他也想把常书记决定的常委会大体时间也透露一点,但是贾士贞还是守住了组织部长的最起码的底线。现在想想,他对明天下午的常委会是否能如期召开真的摸不到底了。这样一个关键性问题,贾士贞也本想露一点出去的,但是他思考再三,还是沉住气了。当然,贾士贞断定,程文武是在常书记和他谈话之前就已经找过了常书记,连常书记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明天上午中央调研组要来西臾的事。

想到中央调研组的到来,贾士贞的心里突然间豁然开朗起来,下面怕的是调查组,调查和调研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意义就大不一样了。调查组多数是冲着大事故的,特别是死了人,而且不是死的一两个人,那是追查责任的。而调研组多数是总结经验,制订政策的。这样一想,贾士贞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点了一支香烟,痛痛快快地抽了一口。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他照样看看来电显示,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里电话,于是拿起电话,“喂”字还没出口,妻子就急不可耐地说:“士贞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了什么事?”

“张副厅长真的要当厅长了!”玲玲显得十分着急,“他又找我了,说常书记都同意在你们临走之前把张敬原他们的问题给解决了,让我无论如何给你说说,请你这个市委组织部长手下留情,不要斩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