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页)

“没有,没有。”程一路否认道。

岳琪不说话了,车子向前开着。四个人都不说话,车子里一下子沉闷起来。好在到了市里,就住在江南大厦。这是江南省在北京投资建立的宾馆,一般江南省来京的干部,基本上都住在这里。岳琪等齐鸣他们住好后,说她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十二点过来接他们。

坐在房间里,暖气开着,暖融融的。程一路问齐鸣:“下午去发改委,还是明天?”

齐鸣想了下,“还是明天吧。下午我去见个老朋友。”

程一路掏出手机,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给简韵打个电话,告诉她他到了北京。可是,号码一调出来,他就犹豫了。简韵虽然到北京也才半年多,可是年轻人的变化快。而且她所处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开放的空间。另外,他也隐约感到他和简韵之间,似乎出现了某种交流上的障碍。是什么呢?他也说不清。以前,简韵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可爱的孩子;而对于程一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来说,他可能更需要的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伴侣。特别是刘卓照上次的谈话后,程一路不得不回头审视自己的这段感情。虽然纯美,可是并不真实。

三个人每人一个房间,毕天成过来,问程一路,刚才那岳琪是……

程一路简单地说了,岳琪是中宣部下派到南州挂职的干部。现在是部里的司长。应该叫“岳司长”的。

毕天成笑道:“也是因为她在南州呆过。不然,一个司长怎么会这么没架子?”

“她这人就这样。一直像个男人一样,爽快得很。”程一路笑了笑。

“我看也是。不过我倒觉得她对一路书记可是很……哈哈,我只是感觉而已。”毕天成有些古怪地望着程一路。

程一路也望了望他,问:“什么感觉?说说看。完全是无中生有嘛。你们啊,你们,就是跟着感觉,乱走嘛!”

“那是,那是,岳司长可挺年轻的,不到四十吧?”毕天成问。

程一路应了句:“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

毕天成朝着窗子,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车流,叹道:“还是首都好啊,你看这车子……一路书记啊,那像南州。最近,南州的事有点烦哪,齐鸣书记似乎也是。南线工程,怎么搞的?越搞越复杂了,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有意识地做文章哪?”

“南线工程有什么文章可做?水要真是清的,还能有谁做得了文章。文章总得有人提供素材,怕就怕我们有些同志不经意中就成了文章的素材啊。这就不太好办了。我在南州这么多年,很多干部出事,不都是一时的贪念?唉!”程一路也不好点破,但是,既然毕天成谈到这个,他也就侧面地敲一下了。

毕天成似乎身子斜了下,随即又正过来,笑道:“一路书记见识到。我倒是真希望南州能太太平平的。你看很多地方,反腐败,结果是腐败一解决,干部牵出一大圈。工作也影响了,有的地方从此就一蹶不振了。可惜啊,可惜!”

“你是在可惜这些干部,还是可惜这些地方的发展哪?腐败是一定要反的,而且我主张大张旗鼓地反。受一时剔瘤之疼,谋长远发展大计,哪个值得?”程一路道:“有些地方,就是怕一反腐败,经济就影响了。殊不知,腐败之祸,远甚于经济滞后啊!”

“这也是,一路书记言之有理,有理。你休息吧,十二点快到了。我到齐鸣书记那边看看。”毕天成边说边出门去了。

程一路想这毕天成,唉!当常委秘书长也才一年多,可是,竟然也掺和进了南线工程。人哪,真的看不透。作为市委秘书长,跟一把手书记走得近,是理所当然的。程一路自己当秘书长时,也是天天跟着任怀航后面的。秘书长,对下是领导;对上,就是市委的大管家。管家要对谁负责?最应该负责的就是一把手书记。何况现在市委只有一个副书记了,矛盾比以前副书记多时,应该说少得多了。毕天成当这个秘书长,算是比较舒服的。副书记理解,他就好办了。然而,再怎么与一把手走得近,也不能掺和到不该掺和的事情中去。程一路当秘书长时,就严格地守着这一条。你是一把手,是领导;我是秘书长,我也是领导。在工作上,我服从和配合你,但是,在其它方面,我们都是独立的。在常委会上,我们的一票,效力是相同的。

多少人能认识到这点呢?难!

方良华可能认识到了,但他在桐山做得太过。最后被桐山的往事,给活活地缠死了。不然,他就单在市委秘书长的任上,应该说干得还是不错的。方良华在内心里,时常把程一路当作一个目标,这程一路知道。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他都学着程一路当年的做法,能圆则圆,能方则方,方圆有度。只可惜啊,这样年轻的一个同志,竟然也断送在自己的欲望里,可惜!

手机摆在桌子上,程一路拿起来,找出简韵的号码,拨过去,忙音。等了几分钟,再拨,还是忙音。

“这个……唉!”程一路把手机重重地甩到床上,躺下来,闭上眼。简韵就像一片得香樟树叶,在眼前飘着。他伸出手,想握住。叶子却一点点飘远了……

中午在全聚德吃北京烤鸭。吃完后,岳琪请大家去喝茶,说北京春天风沙大,不宜于出门。找个清净的茶楼坐坐,也是一种享受。齐鸣说我还有事,约好了的,就不陪了。要么,一路同志你们去喝茶吧。也很久不见了,好好叙叙。

毕天成跟着齐鸣走了,岳琪问:“一路同志,不会也有安排吧?”

岳琪还是两年前的样子,甚至还是四年前到南州挂职时的样子,眼光大胆直接,望着程一路。程一路笑笑,说:“没有安排。到了北京,我就是乡下人了,既然说去喝茶,就去吧。”

喝茶的地方在二环上,这里从外面看,与一般的高楼大厦没什么区别。可是进了茶舍,你就能看出主人是花了心思的,可以说是匠心独运。整个茶舍,被一棵大树支撑着,从树的每一支根须里走进去,就是一个小房间。设计精巧,让程一路想起少年时跟随父亲回老家钻村里树洞时的情形。那些树洞里,铺着潮湿的根须,间或还有一两棵鸟蛋。当然,有些树洞里,也会冷不丁地蜷缩着一条冬眠的大蛇……

坐下后,程一路就给岳琪说了少年时掏树洞的事,岳琪眯着眼,好久才问:“你也有过那个时候?看不出来啊,这么老成持重的一路同志,也有顽皮捣蛋的少年时光哪!”

“哈哈,都一样。可惜现在老哪!”程一路道。

岳琪还是眯着眼,“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你老?倒是我觉得自己一年年老了。老得没了激情,只剩下一张躯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