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凤凰花树下的侧影,永远刻在胸怀(第3/4页)

我当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笑笑也就过去了,后来才知道,这是我和夏樱柠结下的第一根梁子。而第二根也是最粗的一根梁子,自然就是骆轶航了。

开学那天,骆轶航见我第一眼就冲我扬扬下巴说:“赌约没忘吧?”

那个年纪谁不爱说几句大话、玩笑话,当初说得信誓旦旦,转身就忘了的事情多了去了,像骆轶航这样斤斤计较的比较少见,更少见的是我也当了真。

因为在家发愤图强了两个月,我也是有备而来,下巴比他扬得更高,嘴角翘得更高地回他:“当然!”

骆轶航没有说话,他微笑着直视我的眼睛,眼神从璀璨的星辰逐渐变成皎洁而温柔的月光,将我笼罩其中。我一开始不示弱地望着他,可是后来还是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他的眼神……怎么一点也不像是仇人呢?我们不是仇人吗?

后来我才知道,骆轶航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他的“仇人”,他说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人,会在他的骨血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说得简单点就是,他对我其实是一见钟情。

可是我之前真的感觉不到骆轶航对我有什么想法,他不太和女生说话,“三剑客”里就数他难接近,虽然他的神情总是温和而平静的,可是你猜不透他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就翻脸。那时候唯一和骆轶航说得上话的女生应该是夏樱柠了,我也见过他们一起从图书馆出来,在校园里那条长长的林荫道上边走边聊,相谈甚欢的样子。

在其他男生面前高不可攀的校花,在骆轶航的身边,竟像四月枝头上的一朵俏生生的红花——是可以靠近,甚至可以攀折的。

有天上午,洛洛忽然带话给骆轶航:“明天周六,夏樱柠生日,她让我问你去不去她的生日会?”

据说夏樱柠的生日会向来只邀请成绩好、家世好的同学,和我玩得比较好的几个朋友里就顾祈有此殊荣。

“她有没有说叫我啊?”张凯歌厚脸皮地凑到洛洛面前问。

“你这是在自取其辱。”我揶揄张凯歌,他撇着嘴“嘁”了一声。

骆轶航没有直接回答洛洛,他单手托腮,手指点了点我的肩膀,见我神情不善地扭过头,他笑笑地问我:“你是羡慕呢,还是嫉妒呢?”

我有一种吃东西被噎到的感觉,不过还是堆着满脸假笑说:“我羡慕或者嫉妒有用吗?”骆轶航没有说话,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垂下眼睫轻笑,又抬起眼直视我的眼睛,轻声吐出几个字:“当然有用。”我怔怔地望着他,心跳莫名其妙就乱了节奏,我总觉得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我脑海中有一根弦突然崩开了,刺刺地火花四溅,刚才心跳只是乱了节奏,现在是如擂鼓一般。张凯歌玩味地吹了声口哨,连前桌的叶琳姗也八卦地探过身来看好戏。

“我是你的谁啊?”我很快就找回自己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声音,“好啊,有本事你别去啊,你敢得罪夏樱柠吗?”

“如果你敢答应明天陪我打球我就不去。”

“我有什么不敢?”我这个人最禁不得别人激我,何况当时我笃定骆轶航不敢也不想得罪夏樱柠。我一直以为他对夏樱柠是有好感的,不然他不会和所有女生都保持距离,却唯独对夏樱柠例外。

“就这么定了。”骆轶航轻拍了一下桌子,像是谈妥了一笔好买卖。

“什么?”我还不是很明白。

骆轶航已经扭头对洛洛说:“帮我转告夏樱柠,非常感谢她的邀请,我特别荣幸,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明天有事。祝她生日快乐。”

洛洛看了我一眼,说了声“好”就走了。我还在发愣,叶琳姗很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眉飞色舞道:“顾昭昭,你牛啊!顾昭昭,你居然从夏樱柠手上抢到了男人!”她明明兴奋得要死,却偏偏压低嗓门儿,神情十分之扭曲。

“你在说什么啊……”我有点意识到,我不服输、禁不起激将的性格好像开始给我惹麻烦了。

张凯歌很有大哥风范儿地拍了拍我的肩,说:“宝贝,祝你好运。”

其实那就是约会了吧?我和骆轶航的第一次约会。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后知后觉,以为那只是我为一时的口舌之快付出的代价。在那天之前我以为自己是讨厌骆轶航的,可是当我按时赴约,看到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凤凰花树下,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的骆轶航时,我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丝的厌恶和不耐烦的情绪。

九月底原本是凤凰花期的尾声,可是记忆里那天的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像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在枝头熊熊燃烧。风吹过的时候,花瓣自树上旋转飘落,落地的时候风里似乎有轻唱的骊声,敲响了少年的梦境。十六岁的骆轶航穿着天蓝色的运动帽衫、浅灰的运动长裤,站在火红的凤凰花树下,风轻轻拨动着他略长的刘海儿。他背着黑色的双肩书包,低着头在看一本口袋本的小说,不时抬头,洁白的侧脸不急不躁的,安心等待着他要等的人。

我向骆轶航走过去的时候忍不住跑起来,而他也终于看到我,收起手上的小说,挥着手冲我露出笑容。

“还挺守时的。”

“这是我众多美德中微不足道的一项。”我还有个“美德”,就是每次说大话都不脸红。

“走吧。”骆轶航还是笑,那笑容温柔得让我的心发颤。他转身在前面带路,我随他走进了市图书馆的大门。

出门前骆轶航给我打了电话,说今天下午可能会下雨,所以取消了球赛,和我改约在市图书馆见面。

“可以自习,也可以借阅喜欢的课外书。”他是这么说的。

我们去的是二楼阅览室,那里果真是个好地方,整片落地的玻璃窗,白色的窗帘,厚实的旧木地板,超大的咖啡色的桌子,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放满了各类书籍。阅览室里很安静,无论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自习,还是钻到书架后寻找喜欢的小说,都是一个愉快又消磨时间的好选择。

我在书架上看到整排的卫斯理小说,激动得想蹦起来,可是看到骆轶航很淡定地从背包里抽出习题册和试卷,准备好好儿学习的样子,就默默忍下了冲动。我和骆轶航还有赌约呢,他那么努力,我也不能落在他后面。

背了一个小时的历史,做了两张数学试卷后,我看了看时间,还能再做一张英语试卷,这时,右耳突然被塞入一只耳机。我浑身一下子就绷紧了,怔怔地扭头去看骆轶航,他的左耳里也塞着一只耳机,而此刻耳机里陈奕迅正在唱着比大海还深情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