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4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第2/4页)

“他的行动都说明一切了!他的未来难道不是何洛的未来么?”张葳蕤激动,“你没有看到他多憔悴!如果是我,有金山银山也不会出国的!”

“没有人会为了一份没有把握的将来留下来。”沈列说,“他们分手后,章远还来过很多次,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来去的次数越多,只会让何洛更加惶惑不安。”

“因为你喜欢何洛,所以就一直为她辩护。”张葳蕤气结,“你就胡乱猜测去吧!”她想把口罩扔在地上,踏上两脚,终于还是忍住,扔回到沈列脸上。

沈列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本来是听别人说起,张葳蕤过两天就是生日,想开玩笑问问她在集中营过生日有怎样的感受,顺便问她有什么心愿。

他们竟然为了别人的事情吵起来。她提起章远时的激动,更让他感觉不安。

沈列打电话给何洛,是一个男生接的。很体贴吧,捂住话筒,掩饰着,说她无暇分身。她在躲避谁,却并不是自己。

“我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

“珍惜眼前人。”她委婉一句,说给别人,还是自己?

每日太阳落山后大家都到庭院里乘凉,就像监牢里放风时间,谁都不想错过。

抬头不见低头见。张葳蕤这两日看到沈列都没有给他好脸色,心里感慨颇多。11点熄了灯,想想自己马上又要老一岁,忍不住起身点了蜡烛,摸出日记本来。

“做人真是好失败!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这是头一次,让人一下子觉得老了好几十年。”她写道,“即使是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也没有这么挫败。我知道,在某人心里,这个女生,是我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的。对他的情渐渐淡了,就算我再关心再打听,也不会痴迷到心痛。而现在,当另一个人带来欢笑的时候,居然发现,我再次败到同一个女生手上,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你还不睡啊?”上铺女生问。

“哦,太亮了,照到你了是么?不好意思啊。”

“我怕你烧了我的蚊帐。”

张葳蕤吹熄蜡烛,寂静的黑暗中,孤单如潮水。脑海里全是沈列严肃的表情,平素嘻嘻哈哈的他难得认真一次,认真地为曾经喜欢过的女生开脱。呵,或许是依旧喜欢的女生呢,谁知道呢?

反而淡忘了日前见到章远的模样。

倒是再次印证了一件事。她想,朱古力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喜欢一个人,怎么藏也藏不了。如果那么讨厌一个人,收到的名片大不了顺手放在包里,何必放在钱夹的暗格?

又想起当年朱宁莉说过的话:“一见不能钟情,那二见、三见呢?你这样的小女生对章远这样的男生是没有免疫力的。”

难道她就有?还总说我是长不大的小孩。

张葳蕤一时间说不出是感慨伤怀,还是佩服自己的冰雪聪明。

有人笃笃地扣着窗棱。张葳蕤的寝室在一楼,常常有人忘记带门卡,随便挑个寝室唤人开门。她心情不好,懒得应声。但是窗外人执著地敲着,还是少先队员敲队鼓的节奏。

烦不烦啊!张葳蕤闷声嘟囔:“别敲了,都睡了。”

“寿星也睡了?”

是沈列,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生日!张葳蕤半坐起来,忍住笑:“是啊,都睡了,在说梦话呢。”

“啊,可惜了这么好的蛋糕,只能去喂流浪猫。”

“这就是你说的,这么‘好’的蛋糕?”借一线槐树枝叶间漏出的莹白月光,张葳蕤打量着面前分不出造型的奶油和蛋糕混合物,“真是好抽象。”

“你试试看从墙上摔下来呀,也会变得很抽象。”沈列揉着腰。

“啊,你摔下来了?……活该。”

“不是我,是这个蛋糕。我不是武当派门下,拎着蛋糕还能来一手纵云梯。”沈列指指墙头,“我本来想先把盒子放在那儿,然后自己翻过来,谁想到一失手扔过头儿了,直接从墙外甩到墙里。”

“你成心的吧?”

“是蛋糕不想被你吃,我有什么办法啊。”沈列转身,“我走了。”还哼着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虽然我就这么老掉了……”

“不吃也别浪费啊。”张葳蕤摸了一手奶油,飞快地在他鼻尖一抹,“哈,这样也不错,bye bye白鼻头,回马戏团去吧!”

沈列还手,张葳蕤脑门上立刻多了一道巧克力酱。“印第安人。”他笑。

两个人打打闹闹,片刻满脸红绿,蛋糕只剩下可怜的一小块。

“真浪费。”沈列说,“我走了好远,才找到一家11点打烊的蛋糕店。”

“好吧,我们分了它吧。”张葳蕤伸手。

“什么?”

“刀叉,还有蜡烛呢?”

“啊,忘记要了……”

“真是个猪头。”

“你就捧着啃吧。”

“我有蜡烛!”张葳蕤冲回寝室。

“这样的危险物品,您这是打算烧了中美合作所吧?在烈火中得到永生。”沈列笑着揶揄她,“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生日蜡烛。”

“还不是因为你忘了!”温暖的烛光映出朦胧两张脸。

“许个愿吧。”沈列说。

“三个!”张葳蕤举手,“前两个可以说,第三个不能说。”

“好好,随你啦。真贪心,不怕一下老三岁么?”

张葳蕤跺脚:“别贫了,听我许愿!”

“好好,我听着呢。”

“第一,希望我们的隔离早早结束,所有的人都平安。”

“嗯。”

“第二,祝愿爸爸妈妈健康快乐,他们把我养这么大很辛苦。”

“我也很辛苦……”沈列点点自己的鼻子,又指指墙头。

张葳蕤白他一眼。

“第三呢?”

“不能说。”

“不说就不说。”沈列笑,“来,吹了你的蜡烛,一会儿被楼长看到,消防车都来了。我还要被记大过。”

张葳蕤微合了眼,留一条缝,偷偷看沈列。他捂着腰,一脸奶油,白色Tshirt上还有灰尘和杂草。

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幸福。她在心里许愿。似乎,又看到一份值得期许的期许。

隔离结束没两日,各大院校纷纷解禁,众人抱怨白白在合作所住了两周。朱宁莉特地找张葳蕤逛街,说:“憋坏了吧?”

“是啊,我们经历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刚刚牺牲,全国就解放了。”

“两周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贫嘴?”朱宁莉讶然,“我还担心你憋出抑郁症来。”

“那又不是我说的……是……网上别人说的么……”

“看你乐得合不拢嘴,你那天打电话,说有事情告诉我,还不从实招来?”

“没什么可招的,我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情。”张葳蕤笑,“人还是要向前看,时间可以让所有的事情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