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8页)

“可是《辛德勒的名单》不是动作片加恐怖片吗?”

“怎么会呢?”“纳粹屠杀犹太人时会有杀人的动作,而杀人时的画面也会很恐怖

啊。”“你别跟我耍白痴,去看就是了。”柏森很认真。我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时,明菁回来了。

“母狗,小狗,三只。好玩,去看。”我们离开餐馆时,孙樱突然冒出了这段话。

“啊?”我和明菁几乎同时发出疑问。

“孙樱是说她朋友家的母狗生了三只小狗,她觉得很好玩,想去看。”柏森马上回答。

“你怎么会听得懂?”明菁问柏森。

“我跟孙樱心有灵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柏森开始干笑。

孙樱可能不善于说谎或演戏,神态颇为局促。

结果柏森就这样载走孙樱,留下紧张而忐忑的我,与充满疑惑的明菁。其实经过几次的相处,我和明菁虽然还不能算太熟,但绝不至于陌生。与明菁独处时,我是非常轻松而愉快的。

我说过了,对我而言,明菁像是温暖的太阳,一直都是。可是以前跟她在一起时,只是单纯地在一起而已,无欲则刚。但现在我却必须开口约她看电影,这不禁让我心虚。毕竟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看,这种邀约已经包含了追求的意思。

对很多男孩子而言,开口约女孩子要鼓起很大的勇气。而且心理上会有某种程度的害怕。

不是怕“开口约”,而是怕“被拒绝”。

闽南语有句话叫: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三天拉肚子。如果改成:再坚强的男人也禁不住被三个女人拒绝,也是差不多通的。悲哀的是,对我来说,“开口”这件事已经够难的了。要我开口可能跟要我从五楼跳下是同样的艰难。至于被不被拒绝,只是跳楼的结果是死亡或重伤的差异而已。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真的想追求明菁吗?当时的我,对“追求明菁”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如果不是孙樱和柏森的怂恿与陷害,我压根没想到要约明菁看电影。请注意,我否认的是“追求明菁”这件事,而不是“明菁”这个女孩。举例来说,明菁是一颗非常美丽且灿烂夺目的钻石,我毫无异议。但无论这颗钻石是多么闪亮,无论我多么喜欢,并不代表我一定得买啊。至于到底是买不起或是不想买,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过儿,你在想什么?”冷不防明菁问了一句。

“没……没事。”钻石突然开口说话,害我吓了一跳。

“真的吗?不可以骗我哦。”

“哦。你……你下午有事吗?”

“没呀。你怎么讲话开始结巴了呢?”

“天气冷嘛。”

“那我们不要站着不动,随便走走吧。”

我们在餐馆附近晃了一下,大概经过了三十几家店,两条小巷子。明菁走路时,会将双手插入外套的口袋,很轻松的样子。但是我心跳的速度,却几乎可以媲美摇滚乐的鼓手。明菁偶尔会停下来,看看店家贩卖的小饰品,把玩一阵后再放下。“过儿,可爱吗?”她常会把手上的东西递到我眼前。

“嗯。”我接过来,看一看,点点头。点了几次头后,我发觉我冷掉的胆子慢慢热了起来。“姑姑,过儿,两个。电影,去看。”我终于鼓起勇气从五楼跳下。

明菁似乎吓了一跳,接着笑了出来。“过儿,不可以这么坏的。你干吗学孙樱说话呢?”

“这……”我好不容易说出口,没想到她却没听懂。正犹豫该不该再提一次时,走在前面的明菁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过儿。你是在约我看电影吗?”她还没停住笑声。“啊……算是吧。”

明菁的笑声暂歇,理了理头发,顺了顺裙摆,嘴角微微上扬。“过儿,请你完整而明确地说出,你想约我看电影这句话。好不好?”“什么是完整而明确呢?”“过儿。”明菁直视着我,“请你说,好吗?”明菁的语气虽然坚定,但眼神非常诚恳。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种眼神的温度。“我想请你看电影,可以吗?”仿佛被她的眼神打动,我不禁脱口而出。

“好呀。”

画面定格。灯光直接打在明菁的身上。

明菁的眼神散射出光亮,将我全身笼罩。

行人以原来的速度继续走着,马路上的车子也是,但不能按喇叭。而路边泡沫红茶摊位上挂着的那块“珍珠奶茶15元”的牌子,依旧在风中随意飘荡。

“就这么简单?”我没想到必须在心里挣扎许久的问题,可以这么轻易地解决。

“原本就不复杂呀。你约我看电影,我答应了,就这样。”明菁的口气好像在解决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目一样。“哦。”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过儿 ,你有时会胡思乱想,心里自然会承受许多不必要的负担。”

明菁笑了笑,“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趁明菁去买两杯珍珠奶茶的空当,偷瞄了柏森给我的小抄。估计一下时间,决定看两点四十分的那场电影。柏森和孙樱说得没错,明菁的确喜欢《辛德勒的名单》 ,因为当我提议去看《辛德勒的名单》时,她马上拍手叫好。看完电影后,她还不断跟我讨论剧情和演员,很兴奋的样子。我有点心不在焉,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已经完成约明菁看电影的任务,然后呢?

“过儿,我们去文化中心逛逛好吗?”

“啊?”

“你有事吗?”

“没有。”

“那还‘啊’什么,走吧。”

问题又轻易地解决。

文化中心有画展,水彩画和油画。我陪明菁随性地看,偶尔她会跟我谈谈某幅画怎样怎样。“过儿,你猜这幅画叫什么名字?”明菁用手盖住了写上画名的卡片,转过头问我。画中有一个年轻的裸女,身旁趴了只老虎,老虎双眼圆睁,神态凶猛。女孩的及腰长发遮住右脸,神色自若,还用手抚摸着老虎的头。

“不知死活?”我猜了一下画名。

明菁笑着摇了摇头。

“与虎共枕?”

“再猜。”

“爱上老虎不是我的错?”

“再猜。”

“少女不知虎危险,犹摸虎头半遮面。”

“过儿!你老喜欢胡思乱想。”

明菁将手移开,我看了看卡片,原来画名就只叫“美人与虎”。

“过儿,许多东西其实都很单纯,只是你总是将它想得很复杂。”

“画名如果叫‘不知死活’也很单纯啊。”

“这表示你认为老虎很凶猛,女孩不该抚摸。可见思想还是转了个弯。” “那她为什么不穿衣服呢?”“人家身材好不行吗?一定需要复杂的理由吗?”明菁双手轻抓着腰际,很顽皮地笑着,然后说:“就像我现在饿了,你大概也饿了,所以我们应该很单纯地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