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诸鹤才不想变大, 反倒是觉得像现在这样骗吃骗喝就挺好。

他囫囵将提子咽了下去, 转开视线, 颇为拔X无情的开了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我也不认识你皇叔, 更不会变大,我只是一个贫穷的山里小孩, 谢谢大皇帝请我吃饭。”

才刚刚在路上见过相锦,诸鹤的话是两人都能明白的敷衍。

只是晏榕却并未有继续追究的意思,而是亲自取过湿帕擦了擦诸鹤唇角的糖渍, 柔声道:“皇叔, 孤可以等你一天, 两天。但若是你让孤等太久, 孤会受不了的。”

诸鹤:“……”

诸鹤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于是警觉的耸了下鼻尖:“怎么受不了?”

晏榕温和的笑了起来:“受不了……就是孤万一哪天不想再等了,可能又会让皇叔哑着嗓子哭了。”

诸鹤:“……”

怕你啊?!

小兔崽子,鹤鹤吃完大餐搞完钱立马就跑!

诸鹤在心里漫不经心的唾弃了晏榕一百遍,十分高冷的正经起一张脸,不再搭理他了。

斜照的残阳在朱砂色的宫墙上投下马车穿梭而过的身影。

宫门前的门槛放下,着装齐整的侍卫在门外迎接新帝的归来。

诸鹤隔着珠帘往外瞧, 看了几眼,突然觉得为首的一名侍卫有些面熟……像是他几年前在南疆时见过。

这可算得上诸鹤难得的熟人,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确定的确是一个人后,没忍住就扭过头对晏榕道:“楼苍回来了?”

晏榕揽在诸鹤腰间的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 神色中的阴郁一闪而过。

但随即他便弯出一个笑来:“嗯,前些日子刚回来。”

诸鹤有点想念给自己又送钱又送物还送羊驼的大将军,虽然大好人不愿意跟自己做一对不会屁股痛的葫芦兄弟,但这丝毫不影响诸鹤对于楼苍的好感度。

如果能再跟楼将军搞点钱,鹤鹤以后就更加富有了。

诸鹤飞快的打好自己的小算盘,眼睛里都跳跃出了希冀的火苗:“那我能见他一面吗?好久没见他了,还有点想他。”

晏榕的身形微微僵了僵。

他垂下头,幽深的眼底将诸鹤的神色一览无余,轻声道:“好。”

诸鹤没有意识到危险袭来,随口便道:“那不然等等我就去见他,一会儿吃完饭就去?”

晏榕含了几分笑意,语气也越发温润:“只要皇叔想去,孤便带皇叔去。”

诸鹤成功找到了新的冤大头,心情更好,决定等会儿吃饭都能多吃几碗。

宫中御膳房中的橱子们这段时间其实压力很大。

要知道他们其中许多都不止历经了先帝一任皇帝,其中有不少资历颇高的厨师甚至是从先先帝那任便在宫中的。

每名厨子都有自己的拿手菜,这道拿手菜在宫中的受欢迎程度便决定了他们在御膳房中的地位。

以前摄政王在的时候还好,毕竟摄政王骄奢淫逸,好逸恶劳,吃的喝的无一不是最高要求,因此基本每天不是亲自点菜,也会让派人来御膳房点个几道菜送去王府上,大大保证了厨师们的劳动积极性和生存性。

而新帝晏榕……恭俭谦和,朴质无华。

翻遍整个御膳房,也挑不出一道被晏榕称赞和喜爱的菜,更没有一位被钦点去御前的厨师。

不过几天,御膳房内便充满了一种即将下岗的焦虑。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新帝登基大礼之日,更是连御膳房的早膳都没用一口,什么样的端去御前,就怎么样的端了回来。

低气压在空荡荡的御膳房内弥漫开来,直到快到下午光景,来喜公公突然捎了信来,让御膳房立即准备一桌按照宫廷样式最为丰富精致的菜色——

就按照摄政王以前的口味来。

摄政王是什么口味?

宫廷菜谱上共有九百八十一道菜,他能一次点个几十道打包带走,就没听说哪道菜是他不爱吃的。

为了让新帝满意,许久没经历过如此盛大菜单的御膳房终于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

而终于等到诸鹤上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在御书房中满满摆开了八十一张大桌的宫宴标准。

诸鹤:“……”

难道晏榕真的是恨他已久,杀不死他,便想拐他回来撑死他?

就在诸鹤一边沉思一边咽口水的时候,御书房的宫人皆数退了下去,殿内便只剩下他和晏榕两人。

晏榕向前走过三步,站在诸鹤身后。

那人的背影除了比曾经矮上不少,气质与姿态几乎别无二致……不,或许气质是有变化的。

晏榕能感觉的到,在脱去了摄政王这个身份之后,诸鹤似乎终于多出了那么几分往日鲜少看到的狡黠与纯情。

只可惜这份狡黠中又带了种心中无他的薄凉。

诸鹤不爱他,不爱他。

这似乎是很多人都告诉过他的话。

那他的父皇呢?

诸鹤究竟是因何被他的父皇带回宫中,是因为姿色,还是因为……并非凡人?

面前的人身上还穿着从寺中带出的粗布衣衫,泛着些陈旧的颜色,布料细薄,像是轻而易举的便能扯成两半。

然后将人重新占据。

将这个明明已经在自己身边了,却还想着楼苍的人……

晏榕的喉结无法克制的滚了滚,他尽全力压下了自己眼中的欲色,站在了诸鹤身旁:“皇叔许久没用过宫中的膳食,孤便让他们全部准备了一遍。皇叔吃自己喜欢的便好。”

诸鹤已经在一张桌上乖巧的坐了下来,闻言仰头看了晏榕一眼,在美食面前极为难得的称赞了一句:“真的吗?阿榕你真是个好人。”

晏榕为诸鹤倒了一杯麦茶,也一并坐了下来,眉目轻柔:“待用膳过后,皇叔想去休息,还是去看望楼苍?”

诸鹤用筷子的功夫不是太好,便直接拿了把金勺。

随着金勺被喂进嘴里,诸鹤略有些清瘦的下半张脸被撑得鼓了起来,像只屯粮的仓鼠。

休息?

听上去比较危险。

诸鹤明亮的眼睛乌溜溜的转了两圈,将嘴里没有一根刺的清蒸鲈鱼咽了下去,果断的道:“不……不去休息,去找楼苍吧,他不是刚从北狄回来,我还可以看看他有没有带什么好玩的。”

晏榕微微垂了垂眼,像是做最后的判断似的:“皇叔确定要去找楼苍么?”

诸鹤被问得茫然了起来,舀鱼汤的手停了停:“啊,不能找他吗?”

“不是。”

晏榕终于重新露出了一个谦朗的笑意,眸光深深的看向诸鹤,“皇叔想去,孤自然不会拦着。”

他顿了一下,无比自然的道:“只是楼将军前几天回来时受了伤,现正在宫中秘密休养。若皇叔要去见他……恐怕孤要给皇叔眼前蒙上黑布,带到了楼将军那里,再为皇叔打开。不知皇叔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