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虽是山路,但毕竟有专人修整打理,一路既无碎石也无不平,或许是要费些脚程,但绝对算不上累。

只可惜摄政王的脚大概天生是要比别人容易扭到,且面皮厚得永远瞧不出脸红。

他腿脚分外灵活的跳上小太子的背,又在人家洁净的衣衫上蹭蹭往上蹿蹿。

接着。

诸鹤伸手搭住了晏榕的脖颈,然后双腿向前一攀,缠在了太子殿下的腰上。

晏榕:“……”

由于方才动作的原因,诸鹤身上的衣袍滑落几分,向下更是没了遮掩,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来。

摄政王从年幼至今都在养尊处优,就连双腿的肤色都莹白如玉。

此刻,那双腿就勾在另一人腰间。

晏榕几乎是下意识的低了低头,入眼便是一对纤细的脚踝,过于透白的肌肤下掩映着淡淡的青色血管,脆弱得仿佛单手可握。

就像是他只要紧紧攥住这一对脚踝,然后压下去,就可以彻底控制这个嚣张的人。

只是短暂的一瞬,晏榕垂下的眼里微微沉了沉。

而诸鹤对这一切全然没有注意,他先是嫌弃的挑剔了一番小太子的背和胳膊一点都没有女孩子柔软可爱,又磨蹭了半天寻了个勉强舒心的姿势。

最后把脑袋往晏榕肩上一枕,装模作样的道:“唉,本王真是不争气,这般小事还要麻烦阿榕。本王重不重?”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太近。

近到诸鹤只要说一个字,都带着温热的气息洒在晏榕耳侧。

也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中,晏榕才渐渐闻到从诸鹤身上飘过来的,很特殊的一种香气。

并不像是他在摄政王府时闻到的味道,而是说不出的,仿佛是种带着初冬冷意的花香,可晏榕却从没有在哪里见过这种花。

偏偏这种时候,趴在背上的诸鹤还不老实的动了动,带着惊讶道:“不是吧……阿榕,皇叔真的很重吗?”

晏榕:“……”

诸鹤又凑近了些:“你都出汗了,很累么?”

不知是太子殿下脚步加快的原因,还是作妖的摄政王没能及时控制好距离。

在最后几个字说完的时候,诸鹤的身形向前一颠,那叭叭个不停的淡色唇畔便擦过了晏榕的侧脸。

诸鹤:“……”

晏榕:“……”

诸鹤整只鹤都呆住了,立马僵硬的向后倾了身子,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晏榕也愣了,并没有注意到背上那人的动作——因为几乎是立刻,他感觉到自己……有了反应。

情爱之事在皇家并不多么奥秘,皇子与公主在很早的时候就可以拥有自己的陪侍,虽说以宫女为主,但龙阳之爱也屡见不鲜。

晏榕却对这些兴趣不大,从未参与其中,甚至年至及冠,东宫连一位陪侍都未选过。

先帝在世时曾数次过问他需不需要通房或纳妃,都被晏榕以学业为重否决,后来先帝一去,帝位空悬,这件事便一直耽搁下来。

可现在……

现在……

晏榕的动作迟疑了许久,直到一直跟在贴身太监来喜暗自压低声音提醒了好几次,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皇……”

他张了张口,刚说出一字,便听到自己声音喑哑的不成样子。

晏榕只得低低咳了咳,才道:“不重,皇叔……怎么会重。”

诸鹤没再说话。

是真的不重。

晏榕本来以为怎么也是一个男人,就算能一路背着下山,自己恐怕也非常吃力。

可真正将人背了上来,晏榕才发现诸鹤真的轻得厉害,像是连骨架都没几分斤两,恐怕和单薄的女子没几分区别。

除了摄政王与太子,还有陪驾的宫人侍卫,一行人浩浩汤汤,转眼便走出了一程。

若是按照摄政王的性子,这一路上少不了刁难太子殿下。

可是这马上就要到山腰了,诸鹤却依旧一句话没说,安静的让随行的众人极不习惯。

晏榕将人向上揽了揽,温声道:“皇叔?”

德庄走在二人身后,闻言赶了两步,对晏榕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摄政王睡着了。”

晏榕一顿,这才小心的回头向自己肩上看了一眼。

诸鹤阖着眼睛,长而翘的羽睫无比安静的落下,在正午的日光中染出一小片阴影,淡粉色的唇微微抿着,像是不太高兴。

看上去那么无害而无辜,既不歹毒,也不玩弄朝权。

晏榕将脚步放缓了些,轻声道:“皇叔早晨可是没有睡好?”

德庄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吞吞吐吐半天,还是道:“王爷身子骨不好,平日很少早起的,今日应该也是因为太子殿下您的邀请,才愿意出来的。”

晏榕问:“他身体不好?”

“王爷向来畏寒,这阵子睡觉更是不安稳,一晚能有两个时辰睡着就算很好了。”

德庄有些担忧,想了想又道,“太子殿下,小的多嘴一句。小的从没见过王爷像对您这般在乎过什么人,若是您想要什么……顺着些王爷,他定都会答应的。”

晏榕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顿了顿,才低声道:“是吗?”

摄政王和太子殿下一并赏景回宫,御林军统领便将“苍鹰”在南疆最新的军情传了上来。

“报摄政王、太子殿下!楼将军清剿月奴,吐蕃。两国国书已交,愿自降王位改称诸侯,这是降书!”

诸鹤被太阳晒得很暖,困意还没完全卸去,随手接了过来,抛给了晏榕:“喏,看看他们要交多少银钱?够江北赈灾的么?”

晏榕翻开一看,笑道:“每年三千七百万白银,六百八十万黄金,够我们国库用一阵了。”

诸鹤:“……”

诸鹤自认比不得太子殿下这种所有钱全部充国库的凛然之风,懒洋洋道:“其他呢?奇珍异宝,好玩的有吗?”

御林军统领迟疑半晌,单膝跪地:“摄政王英明……楼将军知您喜欢这些,已为您准备好,且专门遣一队士兵快马加鞭从南疆送回,现下已经全在御书房待您挑选了。”

诸鹤:“!”

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良心之人!真是爱国爱民的好将军!

鹤鹤没白疼你!

诸鹤立马就不困了:“走走走,去看看!”

摄政王的车架不仅卷走了御书房里所有月奴而来的新鲜玩意儿,还顺便打包了一桌御书房的满汉全席。

晏榕特意送诸鹤出了宫门。

直到黄金车辇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低头,盯着宫门处两道深深的车辙看了半晌,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卷信轴。

信轴明显是大历军中而来,以火漆封口,尾印虎符,上书摄政王亲启——正是方才殿中诸鹤丢给晏榕的那封。

而晏榕伸手,之间从信轴的一侧轻轻一推,另一封信便从轴中被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