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七千字

是夜,浸在皎皎月色中的陆王府,犹在一片静极中。

只有树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婆娑拉长在孤零零的庭院之中。

陆寒的书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杯盏摔碎的声音,伴着陆寒震怒的声音。

“查!一定要给本王查清楚!什么狗屁东西?!竟然也敢来动我的人!!!”

底下跪着三四个黑衣袍的暗卫,俱低着头,神色冷冽道:“是,谨遵主子吩咐。”

陆寒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轻轻揉了揉眉心,冷峻好看的眉宇间怒意未消,语气也凝着数不尽的寒霜,“也不知是哪里打发来的,真是好大的胆子。若是让我查出来,一定有他的好果子吃。”

“主子英明。”暗卫们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鬓角却是起了一层薄汗。

毕竟陆寒发这样大的火,他们都还是第一回 见。

陆寒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情绪内敛,极少像现在这般,摔坏了杯盏,还如此盛怒的语气。

听说,那小皇帝差一些就被匕首刺中,一命呜呼了。

主子只差一些便大业已成,筹谋多年的事情有了结果,合该高兴才是。

暗卫们皆想不通。

可是陆寒的声音此刻比外头的寒凉晚风还要刺骨,所以他们也不敢多问,怕惹起陆寒更为滔天的怒意。

陆寒不再说话,书房内静得让人心悸。

许久,他才冷声道:“罢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十三留下。”

跪成一排的暗卫里,身影最为小巧的那一位顿了顿身形,出声道:“是。”

竟是冷冽利落的女声。

其他暗卫都悄无声息地撤了,自黑暗来,又重新化进了黑暗里去,隐匿身形的本事个个皆出神入化。

“起来吧。”陆寒疏淡的一声,十三应声而起。

在书房内烛火的明亮橘黄光晕中抬起头来。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脸却已是冷艳到了极致,眼角眉梢皆覆着寒霜一般疏冷,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动,又添了几分姝艳的风情在里面。

冷酷的神情与艳丽的容色结合在一起,偏偏是很动人的。

可十三却毫无所知,且甘愿为陆寒的暗卫,永远藏在黑暗中,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

陆寒瞥了她一眼,叹口气,语气稍缓道:“本王还记得,你父亲死去之时,曾求过本王,好生照顾于你。可本王,终究是对不住他。”

“主子不必内疚自责,这些年十三过得很好。”十三说话的声音也冷冷的,垂首时下颌勾勒出更为冷艳的弧度。

陆寒移开眼,极好看的眉眼间夹杂着一丝无奈之意,“你父亲为本王而死,忠勇有谋,为本王鞠躬尽瘁而死。你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可是本王让你继续做这最脏最累的暗卫,始终是有负于他的遗言。”

“此乃十三自愿,不关主子的事。”十三垂首,冷艳眸底掠过一丝微光。

她的父亲乃是暗庄的庄主,一生为陆寒效犬马之劳,最终也为了救陆寒而死。

父亲视她若珍宝,所以从小虽教她武功,却想她以后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嫁个好夫婿,喜乐安康。

可是......她却未如父亲所愿,反而执意成了暗庄的一员,且待父亲走后,领了他的玉牌,成了暗庄的少庄主。

她将父亲的本领学得炉火纯青,父亲又在暗卫之中极有威望,所以她继承父亲的衣钵,尽管年纪小,其他暗卫也没有异心,仍旧以她马首是瞻。

暗庄是陆寒手底下最为神秘也最为重要的一股势力。

可她当少庄主,却不是为了权势,只是为了......

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

当牛做马,她亦心甘情愿。

这样的情怀,陆寒大业未成,她自然不必说。

幸好十三也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即便是与她周身杀气极不相衬的少女心思,也能被藏得极妥帖,不叫陆寒瞧出一丝一毫来。

有陆寒因她父亲而死所以对她产生的内疚垂怜之情,她已十分满足。

“近三日可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事?”陆寒每隔三日便要听十三禀告一回宫里宫外的事。

暗庄的眼线遍布天下,就连宫里头也有不少,只是消息都是以秘线的方式汇到了十三那里。

也由她筛选过后,再告诉陆寒,也节省了不少功夫。

十三被陆寒打断思绪,冷艳的眸子里却一丝波动也无,仿佛刚刚什么都未曾想过一般,径直冷声开口道:“今日选妃大典上,皇帝被刺杀却成功逃过一劫,并不是幸运凑巧。”

“他会武功?”陆寒何等聪明,一下子便猜了出来。

十三点头,“主子英明,只是交手极快,宫里的人并未看清楚。若是要确定,以后可再寻个机会试探一番。”

陆寒挥挥手,眸间掠过一丝阴翳,“此事以后再议,还有何事?”

十三略一沉凝,又说道:“皇帝似乎在藏拙。”

“此话怎讲?”陆寒眉心微蹙,拿起桌案上的狼毫笔把玩起来。

十三垂首,娓娓道来,“他身怀武功一事,令属下想起,他在主子面前读书日日偷懒怠惰,可是据太后宫里人称,每回太后考校他的功课,他都答得令太后十分满意。”

陆寒瞳眸缩了缩,骨节分明的长指在狼毫笔上扯下一两根狼毫来,嗓音低沉幽然,“知道了。”

“依主子看,此事......?”十三声音幽冷,面无表情问道。

陆寒放下手中的笔,负手而立,半眯着眸子道:“不急,且由他藏拙吧,本王也已有所察觉。”

十三略一思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黑玉瓶子,“主子,这是属下花费两年时间制出的毒。此毒无色无味,溶于汤药之中便化为无形,入体内便附于骨骼之中,难以察觉。即便是毒发身亡,那群御医也查不出半点端倪,只会以为是突染重疾暴毙而亡。”

陆寒挑了挑眉梢,眸中深色如许,“不错,你制毒的本领比你父亲还要强。原以为要花上三五年,却是两年便成了。”

十三唇极快的抿了一瞬,又重新复于平常,她知晓这毒是给谁用的,当即便请示道:“主子,这毒......何时给他用?”

“不急。”陆寒抬手,不动声色地端起桌案上一杯新沏的西湖龙井抿了一口,而后修长的指尖放在青玉杯沿上,轻轻抚着,道,“你先下去吧。”

十三瞳眸微微压了下去,行礼告退,心中思绪却已是万千。

主子向来行事果敢,杀伐果决,可是......她总觉得最近只要与那狗皇帝有关的事情,主子就总是有些优柔寡断,仿佛在顾忌着什么......

这不像她从小便崇拜敬仰的主子。

有些事,还需要她暗自去调查才行。

......

皇宫内,清心殿中。

今日的选妃大典已经热热闹闹地结束了,虽然收获颇小,一共只选了四位妃嫔入宫,但到底也能用来堵住悠悠众臣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