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谁要订婚?(第2/4页)

众所周知,王室的医生从来没有女士,而黑弗灵医院有一半属于达西,甚至在人们眼里,这座私人疯癫病医院的所有人只有达西先生一个人。如同上一次给国王治病的弗朗西斯·威利斯,威利斯就是肯特郡一座私立疯人院的所有者。(注④)

“我们准备今年订婚。”先生突然说:“黑弗灵将是达西家族的产业,但因为伊丽莎白小姐与肯辛顿医馆的关系,我愿意仍旧将一半产业放在她名下,这是我们提前说好的。”

显而易见,这种一半产业的允诺不合乎法律,法律规定妻子的财产全部属于丈夫,最多只能由妻子的父亲或者兄弟在婚前同丈夫签订协议,保证丈夫每年支付零用钱的额度罢了。达西的意思很明显,他才是黑弗灵医院的主人,从任何方面说,夏洛特王后请伊丽莎白做国王医生的提议都不通。

首先她不是医生,其次黑弗灵不属于她,最后,没有哪位有身份地位的绅士会允许他的妻子成为疯癫症医生。

达西先前隐忍不发,他一说话,就将路都堵死了。

侍从官恼火极了,她没想到有人会这样对待王后的请求,一点情面都不留,她极冷淡的说:“伊丽莎白小姐分明精通医术,我们听说她看过不少医书,并且还帮助黑弗灵的医生修改治病的方案,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王后陛下邀请伊丽莎白小姐实在合情合理。”

伊丽莎白迅速回神,她微笑的回应:“我只是出于病人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的目的,在工人们看护病人的方面提了一些建议,就像寻常夫人和小姐们会关心农场雇工那样。我并不会医术,看书并不能使我获得这项技能。”

“况且我看的是明国的医书,这些在英格兰暂且没获得承认。”小姐彬彬有礼的补充。

眼看时间不早,夏洛特王后没有时间耽搁了,她虽然有些其他打算,可求医的心却是真的。比起国王现在所受的治疗,她更相信明国人的医术:“我亲眼见过恢复了的帕尔瓦西将军(注⑤),他所受的治疗比起国王承受的,简直像在天堂!不管是达西先生还是伊丽莎白小姐,务必请一人担任陛下的医生!”

会客厅角落里的珐琅大钟响过九下,守在门外的侍从走进来,催促王后尽快赶回温莎城堡。夏洛特王后的脸色很难看,就算奥古斯塔夫人已经离世二十年,她遗留下的规矩仍旧桎梏着不列颠的王后,王后身边的侍从官们甚至现在还有那位严格的亲王妃的影子。(注⑥)

夏洛特王后不容拒绝,她必须要达到为国王换一个医生的目的:“比起多年前威利斯医生的紧身拘束衣来,现任的内科医生用毒漆藤的汁水敷满陛下的全身,而国王的大臣们丝毫不顾陛下的痛苦,只因为这位医生说这样可以把国王身上的‘坏液体’吸出来!”(注⑦)

王后痛苦的闭了闭眼,哑着嗓子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毒漆藤是什么,它是来自美洲的一种毒草——是,没错!来自于被认为从陛下手中失去的不列颠在海外最大的一块殖民地!”这多么讽刺呀,王后攥紧了手。

她从牙齿间艰难的挤出声音:“这种毒草哪怕接触的再短暂,甚至你的皮肤只要被一片破损的叶子轻轻扫过,就会红肿、起水泡、刺痛奇痒……每次治疗完,几天之内国王都会被这些症状折磨的奄奄一息,不断的发热。他就要挺不下去了,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允许这个希望破灭——我想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小姐很清楚,从我亲自到这里来开始,你们就必须出一个人来治疗陛下!”

明国医生不行,至少在现在的舆论情况下,他们不能在明面上直接对国王进行治疗。一旦泄露,会引起巨大的议论,甚至有可能和国王隐瞒民众这件事搅和在一起,发酵扩大,影响两国邦交。王后和伊丽莎白他们都很明白这一点,可夏洛特王后一定要黑弗灵接手国王的治疗,她铁了心的,现在把选择抛给面前的这对年轻人了。

她的话音刚落,达西先生就说:“我将为治疗国王陛下引荐医生。黑弗灵私人疯癫病疗养医院最重要的治疗手段来自于我的家族,达西家的好几位医生和牧师先生都会定期来这儿,所以病人们的情况才会好转。”他做了那个担保人,把黑弗灵医院治疗与明国医生割裂,这意味着一旦出现事故,将由他一力承担。

“达西先生!”伊丽莎白惊道。

夏洛特王后有些吃惊,但很快她就把注意转移到其他方面:“很好,请达西先生务必尽力!如果国王恢复了健康,你不仅会获得王室的友谊,还会得到不菲的奖赏:不管是头衔还是权利,我可以保证,绝对是达西家族急于想到的。当然,还有伊丽莎白小姐,她也会获得应有的奖励。但我希望国王陛下的医生一定得保有相当的谨慎,我不想看到毫无效果的医治,就以五月的王室舞会为期限,若是陛下仍不能好转……”

很显然,这位王后开始的温情牌、后来的强势,以及此刻的恩威并施,都是为了使黑弗灵的医生能尽心尽力地医治国王。

不过达西先生显然并不惧怕这一套,他疏离有理的回答:“没有一个医生敢保证使他的病人恢复,敢作担保的除了上帝,就是骗子。”

王后一梗,沉默的看向达西,用多年高位练就的威势压迫他。

气氛凝滞起来。

“王后陛下驾临黑弗灵的事情,请问威尔士亲王知道吗?”达西先生不卑不亢,他平静的问。

王后身边的侍从官一抖,恶狠狠的看向他。

达西不慌不忙:“不管是国会开幕,还是五月份的王室舞会,如果国王陛下肯签署《摄政草案》,那么都不是问题。这位草案自从十几年前陛下第一次生病,就已经在陛下的书房里了,当时差一点就通过议会表决。”(注⑧)

这次连夏洛特王后的嘴唇都哆嗦起来,达西话锋一转:“陛下和议会为不列颠负责,认为威尔士亲王殿下尚且欠缺经验吧。”像是自己回答了自己前面的话,可达西先生这句话却没指明是国王陛下还是王后陛下,或者二者兼有。

“很荣幸为陛下效劳,”达西这才回答之前王后的话:“必定尽心尽力。但——”

王后和侍从官都有点怕他的“但是”了。

“但在威尔士亲王和部分议员那里,他们或许更相信国王陛下现在的医生,这一点还请王后陛下劝说解释。”言下之意,绝不肯替夏洛特王后把自己摘出去。

王室内部分歧、不同派系的议员之间的倾轧,会把视线从“治病医生”身上转移走,这最实际的一环在权利斗争面前不值一提,这样至少达西先生会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