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下第二(十六)

余温书的长相, 就是大众意义上的年轻俊朗,常人看了,只觉这后生生得精神, 身姿挺拔,这样的长相, 那是怎么扯都扯不上男生女相的。

可偏偏, 这一身朱红点翠,竟显出了几分英气美人的气质, 这广袤看不见尽头的牡丹为剑器所摄, 竟“自贬”作陪衬, 大朵大朵的牡丹本该显得有些局促,可此刻却有种相得益彰之感。

所谓月下美人,不外如是。

但……这特么现在是他的脸啊!谭昭都有心想去找原主谈谈心、喝喝茶了。

系统:哎呀, 别害羞嘛,你现在知道曲阁主为什么讨厌画师了吧?

[咦?你是不是透露了什么了不得的免费情报?]

系统迅速下线,并且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再发出来, 但显然掩耳盗铃是没有什么卵用的。

谭昭长久的伫立,终于吸引来了站剑美人的注视, 说真的, 这种四目相对的感觉,其实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只不同的是此时此刻镜子里面的人出来了,甚至……她在仇视你。

此时此刻, 红衣美人眸中似火, 连后面的牡丹都红得似乎要燃烧起来了,这股仇恨迅速凝结成剑气,美人说拔剑就拔剑, 那锐意笼着烟,似乎能将世间最坚韧的东西瞬间割破。

卧槽!拿他飞烟剑做模型也就算了,连攻击方法都模仿得这么像?!

谭昭只觉脚下的泥土就跟搁了超强502胶水一样粘着他,让他分毫动弹不得,而当空一剑依然要落下,如果不躲,可能就会被劈成等分两半了。

这是问心局?不能够吧,杀气这么狠的局,这要被劈中,估计小命玩完。

其实还蛮有意思的,谭昭以前也玩阵法,但他的阵法就是以五行变幻为基础的衍生产品,像是这种虚实相接以风水阵法嵌套的,他从未见过。

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会受制于阵法了,天道爸爸想要制衡他,都懂得要先削弱他的实力,这光模仿的,可不行!

飞烟剑他要是敢拿出来,这阵法分分钟就得不攻自破了。

谭昭干脆折了一柄牡丹剑,脆弱的花枝触及强硬锐利的冒牌飞烟剑,竟是半点都不弯折,甚至在触碰的刹那,竟有种以柔克刚之感。

谭昭近距离看到余温书那张贴着花钿的脸,只觉得接下来几天晚上的梦里都不太能够安生了。

闹心,太闹心了。

他算是闹明白了,所谓画“吃”人,其实就是画轴所构成的风水局迷惑了人的心智,风水局只能起到促进作用,它并不能做到无中生有,眼前的美人摄魂夺魄,但她真的存在吗?

不?没有人可以创造生命,除非一男一女。

谭昭闭上眼睛,将神识全部封锁起来,刹那之间,他就感觉到手里的花枝消失了,但飞烟剑却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谭昭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他站在一方虚无至上,旁边有各种纵横的平行画轴,他眯着眼,甚至还能看到某一处相交有人影绰绰。

而在他很远很远的前方,是他脚下平行画轴的相交点,而这一点,就是这局的阵眼。

谭昭搜索了一下原主记忆里的破局方法,然后非常果断地从空间里掏出了一柄剑,在确定对方居心叵测时,风水师可以强行用暴力破局,藏风楼甚至还会有奖励补助。

剑气落在阵眼,只听得“啵——”地一声,像是气球终于被针扎破的声音,谭昭只觉得眼前一亮,他迅速收了剑,一抬头,就看到俞娘子莫测的眼神。

围观的人看到他出来,正要问如何了,就听到后面“乒乒乓乓”一连串的声音,小二一见,立刻尖叫起来:“是举人老爷他们!他们回来了!”

掌柜的也是一脸的放松,这应试的举子要是在他店里出了岔子,他这店指定是开不下去了,上苍保佑啊,谭昭觉得这掌柜的看他的眼神太炙热了,活像是在看什么转世菩萨似的。

他摸了摸脸,转头看那副月下美人图,它已经从卷轴开始燃起了火光,旁边的官差反应迅速地泼了茶水,却未料这火越来越大,顷刻间便将美人图付之一炬。

可奇怪的是,只有月下美人图烧了起来,让人见了,不免概叹其邪气。

谭昭看了一眼俞娘子,只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俞娘子同那位大理寺的聊了两句,那大理寺的差爷就挎着刀走到了他的面前,脸色肃得很:“你便是温昶,这幅月下美人图可是你所画?”

卧槽,当面卖他啊。

“我是画过一幅月下美人图,但这幅画可不是我所画的那副。”出乎意料的,谭昭居然否认了。

差爷闻言,拧着眉道:“不管怎样,还请你跟我们回衙门一趟。”

这还没完没了了,他脾气好,还真当他泥捏的:“这李四是个打刀的,他的刀卖出去杀了人,这官府不去抓拿刀杀人的人,却来抓李四,这位大人觉得这道理怎么样?”

“还是俞娘子觉得,我便是那个替王家出馊主意的风水师?”

这问得可就非常尖锐直白了。

俞娘子也不再掩饰,只道:“你是藏风楼的风水师,王家夫人善画,这是风水师的小像。”

谭昭接过,展开一看,便又看到了余温书的脸。

他忽然有点余温书PTSD了。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叫人来对质,藏风楼不会冤枉任何一个风水师。”俞娘子开口道,“余温书,此乃风水禁阵,藏风楼的风水师更是明令禁止不得使用,今日你虽未害人,王生却因此而丧命,风水术法并不是你用来扬名的工具。”

一下从“救世主”变成了行凶者,谭昭慌了吗?显而易见,并没有,面对俞娘子的指责,他淡定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寒暄场面话一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谭昭摊手,一副无奈模样,“事实上,我还怀疑俞楼主你呢,这些证据要想伪造可并不难,而且俞楼主作为离水城分楼的楼主,想来能力也非凡,如今事情闹大,随意找个没亲没故的替罪羔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你——不许你这么污蔑楼主!”

“有吗?我此番来京,并未去藏风楼报道,且没出过什么大风头,就算是大理寺要找我,那必也得花上些功夫,这前脚举子们刚出事,后脚就有人来敲我院门了,这也过于精准了,对不对?他没做,这就是最大的漏洞,“退一万步讲,藏风楼就是有这么大的能耐,那既然在王家出事后,便有人指认我,那以藏风楼的行事速度,不该追不上闻照才是?”

“难不成这闻举子到了京中,你们还找不到吗?还是觉得捉贼要拿脏,非得当场截获,来个钓鱼执法不成?”谭昭指了指美人图烧尽的灰烬,“所以藏风楼的办事效率,是对内高效,对外低下,才容得此画在闻举子这里蹉跎数日,以待今日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