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奇古怪的观察记录(第2/3页)

“多谢。”她的眉宇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她似乎要开口说什么,想了想后才又道,“卡洛司事件极为奇异,不合常理。你的说明我都听了,但我还想再听一遍,还有你的看法。”

于是斯蒂芬告之以自己所知的狮鹫和荆棘王,还有埃斯帕·怀特与他的冒险。他知道这一切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但他那非凡的记忆力清晰明了。他不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回避这些真实而视其为梦境,也不能把荆棘王与狮鹫当作是恐怖与疲顿、神智糊涂或酒精的衍生物。

“原因是多样混合的,”他总结道,“狮鹫有跟随瑟夫莱的习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仅从他们没被狮鹫碰过这点,我认为不能充分证明是他们对它的指示,或者是它对他们的指示。那些修士也一样。我想荆棘王是被那支号角唤醒并召唤过来的。而且他似乎已经回到御林。”

“他的踪迹相当明显,”公爵夫人说,“我的骑手们找到一条直通森林的黑荆棘之路。”

“摧毁卡洛司的也是同样的荆棘,”王后说,“你不知道他为何而来?”

斯蒂芬退缩了一下。“正如您所知,我昨日与公爵夫人的骑士们一同回过卡洛司。至少蔓藤增长的速度已经衰减;它们仍在蔓延,但慢得多了。至于荆棘王——我确信我们所见到的就是他——是非常古老的,也许是被圣者击败的旧神之一。他到卡洛司是因为我用他的圣角召唤了他。附近的圣堕成全了这种召唤,而翡由萨的芬葛莉则成为他苏醒的门扉。

“无论他过去是什么,现在是有血有肉的,而且在整个世界漫游。”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王后回答。

“恕我不知道答案,陛下。”斯蒂芬平静地说,“不过如果我们的报告是值得信任的,那么他的苏醒预示着一个邪恶时代的来临。”他停顿了一会儿,“非常邪恶的时代。兴许是我们所知所有事物的终结。”

“我已经听说过。可这个世界仍然存在。”

“请原谅,陛下,”斯蒂芬回答,“可能现在是这样。但我感觉似乎沙漏已经掉转了头,当沙子往外倾泻……”他摇了摇头。他没有可以想象的东西来完成这个比喻。

王后像是听懂了似的,没有逼他说完。但她的沉默本身是一种重压。

“陛下,”他再次开口,“我受到恐吓吹响号角,仅仅只是想阻止德思蒙·费爱完成他的巫术。”他停顿了一下,愧疚与悲痛一般深切,阻塞了他的喉咙。“我并没打算吹响它,我也不相信即便吹了会有什么发生。我应受到谴责。”

王后耸耸肩。“如果尼尔骑士也被魂魄附身,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这威胁已经不存在了,非常感谢。我只希望你更早一些行动,说不定我的女儿们也还能活命。就我们所见的那些离奇行为,荆棘王似乎并没有恶意,他甚至放过了我,而且出现后马上就消失了。我想卡洛司的毁灭只是他来临的附带产物。别再自责了,斯蒂芬·戴瑞格,时间会证明你是正确的。”

斯蒂芬鞠躬道:“我会吸取教训的,陛下。我曾经以为自己懂得很多,现在看来我知道的实际上非常少。”他直视王后的眼睛,“但是我必须重复,我的发言来自于比直觉更深层次的东西。我们的麻烦并未结束,而只是才刚开始。世界在变化。您能感觉到吗?陛下?”

“我死了两个孩子。”王后说,她的眼神定在不远处。“我的丈夫,克洛史尼的国王死了,我最好的朋友也死了。”她的凝视忽然刺透斯蒂芬。“那个我所知道的世界,不是在变化,而是死亡了。”

那之后,斯蒂芬的觐见很快就结束了,他抓住这个时机走过幽峡庄空气畅通的大厅,来到一间不常用的房间所改建的临时医院。一位莱芮的年轻骑士,尼尔·梅柯文躺在那里。他规则的呼吸表明他现在正熟睡着,一场恶斗之后的肌体需要好好休息。

本属于斯蒂芬的床位已经空了两天;他手臂上的伤口仍然很疼,而且还经常出血。但烧已经退了。

第三张床——是埃斯帕的——也是空的,理所当然。

他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瞥向门外的露台,见两个人坐在一对橘树之间的长椅上,默默注视着罗依斯富饶起伏的山脉。

他转过身决定不去打扰,却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你在偷偷摸摸些什么,凯普·查文·戴瑞格?快来跟我们看太阳。”

“对啊,来吧,”薇娜——坐在埃斯帕身旁的人——如是说。斯蒂芬注意到这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你经常说我偷偷摸摸可怜又卑鄙,”斯蒂芬回答,“我在想办法改善呢。”

“通过实践?就没有这个主题的书?”

“有,”斯蒂芬说,“在我知道的某个动物寓言集里面。”

《对普通守林兽之离奇粗俗行为的观察报告》。

斯蒂芬忍住笑。“但有时,”他继续,“有时,我知道,一点点实践是必不可少的。”

“对,”埃斯帕同意道,“有时,大概吧。但有时——不很经常,我提醒你——书本知识也有用。”

斯蒂芬踱进白色石板地的露台。此刻气候爽朗怡人,仿佛是对秋之来临的承诺。而原野上挂着金色桂冠的苹果树则是秋之信物。

薇娜起身轻拍埃斯帕的手背并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待会儿回来,”她说,“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带来大家一起享用吧。”

“不要盐渍云雀舌,也不要鸡蛇蛋,”埃斯帕咕哝道,“去看看仆人们的食品库,最好能找到些朴实的干酪。”

她走后,埃斯帕对斯蒂芬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你脸红了,在她吻你的时候。”

“胡说。是阳光。”

“她对你很好,我认为。你的脾气性情改善了相当大一部分。”

“根本不需要什么改善。”

“老公鸡下锅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斯蒂芬回答。

“哼!”埃斯帕道,之后两人没再说话,直到埃斯帕清了清嗓子。

“我怎么活过来了?”他问,“圣母恫雅给我的药不可能还有效。剩下的早就弄丢了。”

“没错,”斯蒂芬道,“我希望你能记得。不记得了?”

埃斯帕朝御林的方向望去。“是因为他,不是吗?”

“我想是。别问我为什么。”

“你找不到巧妙的学术词汇来解释对不对?荆棘王不是应该杀死我们全部吗?”

“他仍可能会。他离开我们是因为他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我猜测我们不会喜欢那些事。”他耸耸肩,“他吸走了你身上的毒,却没有替你疗伤止血,而是把工作留给了我们,到现在你都面色苍白。”斯蒂芬举起他的手。“也许他认为你是他王国里的一分子。也可能——你的体味跟某个动物相似。比如跛脚野猪呀癞皮狗熊之类。或许他把你跟那些东西混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