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影王子(第2/3页)

男子打量着卡佐褪色的无袖皮革短上衣,以及一条破旧的绒裤,讥笑道:“你恐怕不名一文吧。”

卡佐叹了口气,把手伸到白色衬衫的领子下,掏出一个大奖章来。是纯金的,上面雕着一只狂暴的野猪。这几乎是他父亲遗留给他的全部财产,至少值三个芮伽币。

男子耸耸肩,问:“那谁来保管我们的财产?”

卡佐取下奖章,丢给他。“你看样子还算诚实。”他说,“或者至少你会诚实的,就跟一具死尸一样,所有的死人都诚实得要命。因为他们死了,就没法儿说谎了。你懂么?”他拔出剑来。“拿你的卡斯帕剑来,”他继续说,“我很乐意教你什么是德斯拉塔的艺术。”

男子抽出了自己的剑。此剑很像卡斯帕剑,剑身轻巧而细长,剑柄上有篮状护手。“我从不费神来命名我的剑,”他说,“我自己的名字,叫密拿托·瑟皮奥斯·达兹拉菲尼奥,就这样。”

“噢,你有这样的名字还要剑做什么呀?多重复几遍试试——两遍就够——然后你的对手就直挺挺地倒下睡着了。”

“当心,你!”达兹拉菲尼奥摆好姿态说道。

卡佐皱着眉头摇摇手指作责备状。“不,不对。第一课:架势即是一切。懂么?你的姿态太局促了,而且摆得太快,除非是准备玩飞镖。把你的足尖这样放——”

达兹拉菲尼奥咆哮着冲过来。

卡佐轻跃一旁。“啊哈,”他说,“冲刺。你这样冲刺根本就是自取灭亡。”他侧肩虚晃一招,跳到左面,当达兹拉菲尼奥猛地回剑想要避开那记佯攻时,他剑刃弹出,并且飞起一脚。卡斯帕剑轻易地便戳进达兹拉菲尼奥的肩膀,不过只是点到为止,没有血迹渗出。

“懂了么?你要多用些虚招,然后再——”

达兹拉菲尼奥嘴唇紧闭、神色可怖,他激动地上前狠命连击。卡佐哈哈大笑着左避右闪,围着对方绕圈子跳舞。突然,达兹拉菲尼奥一剑长刺,目标是卡佐的心脏。卡佐急速下蹲,对方的剑在他的头顶刺空,而他自己也在同时挺剑而出,再次刺中送上门来的达兹拉菲尼奥的肩膀——仍旧刺得不深,不过这次,卡斯帕剑尖上稍许染了点儿红。

“The pertumum perum praisef。”卡佐告诫对手道。

达兹拉菲尼奥回手一拖,削向卡佐的手臂。卡佐举剑相格,急速旋转一周,缴获了对方的武器,接着又掷回给他。达兹拉菲尼奥不得不匆忙后退,以避免割伤。

“The aflukam en truz。”

达兹拉菲尼奥一挥剑,再次冲了上来。

卡佐闪身,稍作停顿后,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大腿。

“闪开。”卡佐说,“这个反击挺有难度,不过还让人满意。”

他看着达兹拉菲尼奥武器哐啷落地,屈下双膝,双手环抱住流血不止的大腿。

卡佐朝阴凉处鼓掌欢呼的看客们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并饶有兴致地发现里面竟然有布莱扎·达卡·菲欧莎。他对她眨眼示意,还送出一记飞吻,而后才转身面对跌倒在地的敌手。

“我想,”他说,“我的课程结束了。现在能否劳烦你开始你的课程?那个关于什么乞求的?”

卡佐费力地拉开吱吱咯咯、摇摇欲坠的门。有什么——大概是只老鼠——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顺着廊柱疾驰。

卡佐对此类响动浑不在意,大步流星地沿檐下小径回到自己住所的中庭。

跟其他地方一样,这里也同样杂乱不堪。花园早已荒废,葡萄藤任性恣意地顺着窗扉与围墙往上攀缘。曾经稳坐中央的铜钵和日晷也被丢弃在了庭角,至少两年有余。实际上,此幢房子唯一一处显得稍微齐整的地方便是德斯拉塔剑术的练习场地——一小块经过打扫的石板地,一枚悬空的小球,破破烂烂的练剑用的假人,身上要害处的标记已然褪色。旁边,大理石长椅上躺着一个打鼾的男人。

此人约莫五十岁,脸被灰黑的发丝覆盖住,可半边面颊上一道极深极长的白色疤痕仍旧卓然可见。他穿了一件破烂的褐色背心,上面染满了红酒酒渍,没穿裤子,一只手垂地,不远处一只空酒瓶滚落一旁。

“查卡托。”

那人抽了抽鼻子。

“查卡托!”

“走开,不然宰了你!”男人怒骂道,没有睁眼。

“我带回了吃的。”

他咂了咂嘴。眼睛又红又肿。卡佐递给他一个麻布口袋。“里面有奶酪、面包,还有丁香腊肠。”

“那靠什么来下咽?”查卡托问,凝视中有隐晦的闪烁。

“这儿。”卡佐递给他一只陶瓷瓶。

查卡托立刻抓过来猛灌一口,随即便吐了出来。接着像只被诅咒的幽灵一样狂号一声,把容器砸向墙壁,哐啷一声,瓶子四分五裂。

“毒药!”他尖叫。

“是水,”卡佐纠正道,“是源自天空的物质,是滋润小草的源泉。”

“水是在地狱里喝的东西。”查卡托呻吟道。

“那你现在首先必须得学会忍耐,毫无疑问,你总有一天会是昂特罗领主跟梅菲塔女士的客人。另外顺便提一句,我没钱买酒。”

“真是不懂知恩图报的家伙!只想着填饱自己的肚皮。”

“还有你的,”卡佐纠正道,“吃!”

“呸。”他呻吟着慢慢起身,“我——”他的鼻子霎时一抽,一抹疑虑浮上前额。“给我过来!”

“我并不认为我会那样做,”卡佐对他说,“水也同样可以用于身体外侧,你知道。”他补充。

可是查卡托站起身来,并一步步逼近于他。“我闻到你身上有红酒的味道,”他摸摸鼻子,“是去年的维诺·达卡瓦酒,产自绰斯西亚。”

“胡扯,”卡佐反驳,“是产自意斯卡拉。”

“啊哈!那就对了!”查卡托大喊,像个疯子似的手舞足蹈,“十年前意斯卡拉的葡萄因虫害而全军覆没,所以他们不得不从绰斯西亚求来插枝。”

“有趣。但愿我能记住。不过,那酒不是我的,是阿罗的,而且已经被喝光了。吃点儿东西吧。”

“吃,”他再次皱眉,“为什么不吃?!”他坐回长椅,在袋子里摸索了半天,取出一个面包,掰下一块嚼起来。他一面嚼一面含混地问道:“今天你打了几场架?”

“你指的是决斗?只有一次,引来一点麻烦。天太热了,而且到处都是陌生人,所以没能赚几个钱。”

“决斗?哼,”查卡托嘟哝道,“你这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家伙。我教你武艺简直是浪费。堕落啊。”

“是么?”卡佐说,“那你告诉我,不这样我们怎么活下去?你不屑于我带回的食物,但这可能是你见到的唯一一点食物。还有,你的红酒从哪里来的?你什么时候弄到手的?你用的是从我身上窃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