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色玫瑰(第2/3页)

“嘘!”奥丝姹麻利地扭身钻进一件睡裙里,一脚把脱下的裙子踢到床底下,“不要笑话我!”

“你要知道你刚才是去外面见人啊。”

“嘘!别傻了!这样快多了,而且也没人会来注意我有没有束腹。快盖上被子!”

有钥匙插进了锁孔。奥丝姹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尖叫半吞下肚,踮起脚尖做哑剧似的把安妮的头发解开。

安妮扯下发网,朝着衣橱扔去,而后马上拉被子来盖住自己。奥丝姹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跳上了床垫,手里还捏着木梳。

“哎唷!”在卧室的门帘给拉开时,安妮呻吟了一声,因为她打结的头发让梳子给扯得生痛。

“喂,你们俩。”

安妮眨了眨眼。不是法丝缇娅。

“丽贝诗!”她惊叫着跳下床,伸出双手去拥抱她的姑姑。

丽贝诗拥着她笑:“圣罗依啊,我们几乎都一样高了。这两年你怎么蹿得这么快?!你几岁了,十四?”

“十五。”

“十五!看你——几乎跟我一模一样哦。”

实际上,安妮知道自己长得的确很像丽贝诗。但丽贝诗只是非常可爱,而艾瑟妮与母后则是非常美丽。

“你的脸很烫手!你发烧啦?”丽贝诗问。

奥丝姹听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怎么了?”丽贝诗又问,声音里忽然充满疑惑。她踱到安妮背后:“睡裙下面是不是穿了礼裙?怎么这个时候穿礼裙?你刚才出去过!”

“求你别跟法丝缇娅说。也别告诉母后。我是无辜的,没犯什么错——”

“我当然不会说。可是法丝缇娅正朝这边来。”

“她还是要来?”

“当然。你以为她会信任我让我帮她完成她的任务?”

“还有多久?”

“她喝完了酒就来,在我走时还剩半杯。我跟她要了一点和你相处的时间。”

“谢天谢地。帮我脱了这裙子!”

丽贝诗面色严肃地看了她一秒钟,然后笑起来:“很好。奥丝姹,能否帮我拿一块湿毛巾来,我们得擦擦她的脸。”

“遵命,女公爵大人。”

一会儿,她的裙子脱了下来,丽贝诗帮她解开束腹。安妮得到解脱,感觉一身轻松。

“紧得够呛吧?”丽贝诗问,“他是谁?”

安妮感觉自己脸颊烫得快焦了。“我不能告诉你。”

“啊——原来是个不够体面的人。莫非是个马倌?”

“不!不。他很绅士——只不过母后不会喜欢。”

“那就是说明不够体面。好了啦——讲给我听。你知道我不会透露一字半句的。而且我也有个很大的秘密要告诉你哦。很公平不是?”

“那……好,”她轻轻咬着嘴唇道,“他的名字叫罗德里克·邓莫哥。”

“邓莫哥?噢,你可麻烦了。”

“怎么呢?”束腹被除去后,安妮意识到自己的贴身内衣已经汗透了。

“是政治问题。邓莫哥的族人有瑞克堡的血统。”

“是么?可我们跟瑞克堡的战争已经在一百年前就结束了。”

“噢,你太天真单纯了。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宝贝儿。安妮,你要知道,与瑞克堡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他们自战败后每时每刻都在算计,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王座的觊觎。”

“可罗德里克不是瑞克堡人。”

“对,安妮,”她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安妮的脸和脖子,“但是五十年前邓莫哥赞同了瑞克堡家族对王位的主张。因为并没用到武力,所以他们才得以保全自己的土地——但是他们的确在朝议会上支持了瑞克堡家的人。甚至到现在为止都还未能洗脱那个坏名声。”

“这不公平。”

“是不公平,宝贝儿,我们最好以后再聊这事儿。先换了内衣再穿上你的睡裙吧。”

安妮跑到衣橱跟前,找了件换上。穿绣花睡衣时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么多政治上的事?”

“我在维吉尼亚生活了两年。他们成天谈论的都是这些。”

“那肯定枯燥烦人透了。”

“噢——不过有时也有惊喜。”

安妮坐在床边,问:“你真的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罗德里克?即便有政治掺和在里面也不提起?”

丽贝诗笑着亲了一下她的前额,然后跪下来抓住她的手说:“我倒实在很怀疑是政治把他掺和在里面了呢。他可能也跟你一样,只不过年轻而愚蠢。”

“他跟你一样,十九岁。”

“我二十了。”她拨开安妮脸上的一缕卷曲的发丝,“你大姐来时别让她看见你的左面。”

“为什么?”

“你的耳朵后面有一道吻痕。我想法丝缇娅也会知道那是什么。”

“噢,仁慈的——”

“我来梳梳你的头发,”奥丝姹毛遂自荐道,“我可以梳来把那个斑点盖住。”

“这个主意不错,”丽贝诗赞同道,接着又吃吃笑了起来,“我们的小百灵鸟什么时候碰上了这种事?我上次见到她时,她还穿着男装,死也不愿横坐马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淑女了?”

“我仍然在骑。”安妮说话像是在自卫。

“那是真的,”奥丝姹说,“正因为那样,她才遇到了那个人。他跟着她骑马上了迂廊。”

“这么说来,倒不是个懦夫啊。”

“罗德里克也许没什么优点,但绝不怯懦。”安妮说,“你的大秘密呢?丽贝诗。”

丽贝诗微笑道:“我已经得到你父王的允诺,所以告诉你也无妨。我要结婚了。”

“结婚?”安妮与奥丝姹异口同声惊叫。

“对啊,”丽贝诗蹙眉道,“我不喜欢你们这样说话,就像根本不相信我似的。”

“只是——你的年纪——”

“噢,我知道。你们统统把我当成了老处女。我有很多姐姐,而且她们都嫁得不错。我是最小的,所以我要做点儿她们没有做过的事。我要自己选择。”

“那他是谁?”

“一个极好的人,勇敢而善良。就像你的罗德里克,跟怯懦这个词绝不沾边。他拥有最雅致的城堡,还有数不尽的财富——”

“谁?”

“萨福尼亚国的王子凯索。”

“萨福尼亚?”安妮重复道。

“萨福尼亚在哪里?”奥丝姹问。

“在南部的海滨,”丽贝诗有些陶醉地说,“在那里,野外也生长着柑橘与柠檬,还有鸟儿欢愉地歌唱。”

“我从没听说过。”

“这不奇怪,如果你还是跟我在的时候那样,对你的辅导课没什么兴趣的话。”

“你爱他,是不是?”安妮问。

“确实。全心全意地。”

“和政治无关?”

丽贝诗又笑了起来:“什么事都是和政治有关,我的小百灵。比如说我就不能嫁给一个牧羊人,你也一样。萨福尼亚,虽然你们这两位淑女没听说过,但那是个相当重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