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德猫 玫瑰十字侦探的慨然(第2/44页)

这种情况,先吃点什么,然后工作,才是最具建设性的态度吧。不管拿去买什么,把钱用掉的状况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买吉祥物还是买芋头,都一样是来到了悬崖边。

我这么说,近藤却说他觉得就算填饱肚子也不会浮现出什么好点子。

吉祥物虽然填不饱肚子……

却可以激发人心啊……

近藤接着这么说。

看来他也不是相信吉祥物的庇佑。靠着吉祥物激起干劲,着手工作,然后荷包就会渐渐饱足,这样一来,肚子也能够跟着饱足,顺顺当当——唔,好像是这样的逻辑。

——教人似懂非懂。

非懂似懂。总之,连我都被搅浑了。

结果我招架不住朋友那尽管悲怆却显得逗趣的、宛如恳求的粗犷瞳眸,出门买吉祥物去了。

我犹豫了。

因为是这季节就买竹耙子 [4],太平凡了。每个人都会买。从经验来看,买竹耙子绝对会被念叨。可是近藤也没有虔诚信仰什么的样子,给他特定寺院神社的符咒又很怪。买护身符也有点不太对头吧。

再说又不是要许什么愿,买尚未点眼开光的达摩不倒翁也很奇怪。

我一筹莫展,请教店员,店员介绍这是避疱疮的,这是避盗窃的,这是防火的,这是求良缘的,不管什么东西,都有某些庇佑。结果我考虑再三,最后……

我买了招猫。

是招福的。

多么单纯明快的吉祥物啊。

再妥帖不过了。

我这么以为。然而我错了。

我把招猫递出去,结果近藤瞪大了眼睛,歪起了脖子。

然后他把猫从头到脚给细细端详了一遍,说:

喂,你买错啦……

我问买错什么,近藤居然胡扯说什么这不是招福的猫。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应该。

说起来,招猫不招福,那要招什么?如果这是会招来福气以外的东西的怪猫,寺院神社才不可能煞有介事地拿来贩卖。我激动地回嘴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近藤便整张脸写满了不平地说:

“你自个儿看看,这举的可是左手呢……”

我哑然失声,近藤又说,“不行,得是右手才行。”把我特地为他买来的招猫给扔到他从来不收的懒人床上去了。

我……

狠狠地闹起别扭来。

我完全是可怜我饥贫交迫的老友,才会答应他这莫名其妙的请求,大老远到街上,买回这大吉大利的神猫来。然而他却挑三拣四,多么不讲理,多么忘恩负义……

说起来,近藤应该只要是吉祥物,什么都好,那么不管我是买木屐还是买丁字裤回来给他,他都该感激涕零地恭敬拜领才是道理。

再说,店员完全没有提到招猫还有种类之分。对于其他的吉祥物,店员都一一详尽地说明宣传效果,然而对招猫,却只说有围兜的贵一点,有坐垫的更贵而已。而且我记得店里的猫全都举着同一边的手。那些家伙就像水手一样,姿势整齐划一。我没看到有半只猫是举另一只手的。

根本没看到。

因此我大力主张。

主张说招猫才没有种类之分。

没有左也没有右。要举左手还是举右手,一定是看做的人高兴。不,那八成是规格品。所以一定都是举左手的。

然而……近藤受不了地说,“你是当真不晓得吗?”然后他铆足了力气擤了一泡鼻涕,瞧不起人似的瞥了瞥我,说:

我说你啊,这可是招客人的猫啊……

据近藤说,举左手的猫是招客猫,举右手的才是招福猫。我买来的猫的确是举左手的,如果近藤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就是招客猫了。“没钱又发烧工作又没进展的这种非常时期,再有客人找上门来,你要我怎么办?”近藤歪起脸说。

我闹别扭闹得更凶了。

好吧,或许左右真的有别。或许举左手的猫是保佑招到客人的。或许是这样好了。

就算、假设真的是这样好了,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要有保佑,那不就好了吗?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客人就是福气嘛。

那么在一般家庭中,就应该纯粹地把它当成招福来看才对……

我这么说。

可是近藤不退让。

他说规定就是右是福,左是客,这是没有互换性的。据近藤说,客也可以说是人,换言之,右是福德,左是人德。确实,人德跟福德是不一样的。人德有时候可以带来财富,但也有并非如此的情况。

并非只有富贵才是福。

例如说,做顾客生意的人开店的话,他的人德有可能就这样直接为他带来财富,但也有不会带来财富的人德吧。仔细想想,有人德的人是不会执着于金钱的。同样地,也是有除了致富以外的福德吧。

那么福德就不能与财富画上等号,招来人潮或吸引福气,虽然也有可能致富,但那终究只是结果的一种罢了——也可以这么看吧。

我问是不是这么回事,结果近藤又否定我的意见说,“不是啦,不是那样的。”

右手是钱啦,钱……

近藤用拇指和食指圈出个圆形。

举右手的猫啊,麻烦的细节省略不提,就是招财啦,是再直截了当不过的吉祥物了——近藤兴高采烈地说。

这家伙怎么搞的?

看起来……他根本完全恢复了。悲怆感也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莫名其妙地连贪念都冒出来了。不,贪念都溢出来了。

——真是个俗物。

近藤这家伙,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模范俗物。

我越发感到荒唐,所以懒散地说,“随便怎样都好吧。”近藤却顽固地不退让,任性地胡说起什么“我可是拿我压箱底的宝贝钱去买的,我可不妥协”。

可是我也一样不愿退让。

所以我坚持说根本没那种规定。那是什么时候决定的?谁决定的?有根据吗?近藤说有根据,伸出右手,答道,“拿钱跟收钱的都是右手呀。”我回说,“那是因为你是右撇子。”近藤更反击说,“这可是我过世的祖母告诉我的。”

然后我们打了个赌。

是个古怪的赌注。首先,我负责近藤一星期的伙食。近藤则任劳任怨,这个星期之间就算是硬逼着自己也要画出连环画来,在周末之前攒到一笔钱。这是我们两方的条件。然后我们各自寻找可以证明自己说法的凭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