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海伦娜(第2/3页)

“是什么促使你改变了主意?你一定知道这任务的可能后果。”

“我是自己请缨的。”阿维塔斯把夜魔草收起来,“我告诉她,如果她想悄悄除掉你,就需要安插一个人在你身边。”

法里斯还没有收起弯刀,他现在挤上前来,硕大的身躯像是占去了半座山洞:“血地狱啊,你为什么会自己要求这样的任务?你跟埃利亚斯有仇吗?”

阿维塔斯摇头:“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得到回答。跟你们同行,是寻找答案的最佳途径。”

我张口想问他那个问题是什么,但他摇头。

“其实那个问题不重要。”

“这他妈当然重要了。”我打断他,“你到底为什么改变了立场?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又转回去呢?”

“我或许曾经是她手下的密探,嗜血伯劳。”他迎接我的注视,假面上的裂隙似乎变得更大。“但我从来都不是她的盟友。我只是需要她,我需要找到答案。我也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如果你们接受不了这样的解释,尽管派我去别处——或者惩治我,不管你想怎样。只是——”他停顿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是担忧吗?“不要进入考夫监狱跟典狱长对话,给他送个信儿就可以。让他离开自己的领地,离开他最强大的地方,然后再做你想做的事。”

我早知道自己不可能相信哈珀,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他现在选择在此处坦白,他在这里没有盟友,而我却有一人鼎力相助。

不过,我还是认真审视着他。他屏住呼吸。

“你要胆敢骗我,”我说,“我会亲手把你的心挖出来。”

阿维塔斯点头:“我估计你也会这样做,嗜血伯劳。”

“那好吧,”我说,“至于说典狱长,我不是尿床的童兵,哈珀。我知道那妖孽喜欢交易什么:秘密和痛苦,假扮成科学和理智。”

但他深爱自己的小小王国,他不会愿意失去它。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对付他。

“给老东西传个信儿,”我说,“告诉他,我今晚想在船屋跟他见面。他必须一个人来。”

哈珀马上离开,等我们确定他已经走了之后,法里斯转向我。

“请别告诉我说,你相信他突然就站到了我们这边。”

“我没时间猜这种闷葫芦。”我抓起埃利亚斯的东西,把它们塞回原处。“如果典狱长了解任何与维图里乌斯有关的情报,他绝对不会无偿提供。他会想得到情报,作为报酬,我必须想清楚能给他些什么。”

午夜时,阿维塔斯和我悄悄溜进考夫的船屋。屋顶宽大的横梁在蓝色火把下反射微光。这里唯一的声音,是河水有节奏地冲击船帮。

尽管阿维塔斯要求典狱长独自赴约,我预计他还是会带上卫兵来。当我望向黑暗中,解下弯刀,活动肩膀时,独木舟轻轻地互相磕碰。外面,抛锚停泊在船屋上的几条囚犯运输船在窗子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强风摇晃着玻璃。

“你确信他会来?”

北方佬点头:“他很有兴趣见你,伯劳,但是——”

“喂,喂,哈珀中尉,你不用这么叮嘱我们的伯劳,她又不是小孩子。”

典狱长,身材细长,肤色苍白,像个成精的墓穴大蜘蛛,突然从船屋另一端的黑影里走了出来。他在那里躲了多久?我迫使自己没有伸手去拔弯刀。

“我有些问题,典狱长。”你是条蛆虫,一只变异的、可怜兮兮的寄生虫。我想让他听出我嗓音里的轻蔑。我想让他知道,他低我一等。

他停在离我几尺远的地方,双手互握,背在身后:“我能怎样效劳呢?”

“过去几周内,你有没有任何囚犯逃脱?有没有人闯入监狱,偷盗物品呢?”

“没有任何此类记录,伯劳。”尽管一直细心观察他,我还是没有看出他有撒谎迹象。

“那么,有没有什么反常活动呢?有没有任何卫兵看到不正常的迹象?出乎意料的犯人转入?”

“运输船一直在运来新的囚犯。”典狱长的长指尖互相轻敲,若有所思。“我最近还亲自审理过一个。不过,并没有人出乎我的意料。”

我的皮肤感觉到异样。典狱长说的是事实,但他同时也在隐瞒某些东西,我能感觉到。在我身旁,阿维塔斯变换重心,就像他也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嗜血伯劳,”典狱长说,“恕我冒昧,但你为什么亲临此地呢?来考夫监狱,是要搜寻情报吗?我听说,你不是有一个非常紧要的任务吗,就是找到埃利亚斯·维图里乌斯?”

我挺直身体摆出架势:“你总是向长官这样提问吗?”

“请别介意。我只是好奇,是否会有什么原因,让维图里乌斯来这里。”

我察觉他在看我的脸,看我的反应,我做好准备,以便应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因为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怀疑他会来这里,或许我可以分享某些……有用的情报。”

阿维塔斯瞅了我一眼。警告。游戏开始了。

“例如,”典狱长说,“那个跟他同行的女孩——她是什么人?”

“女孩的哥哥在你的监狱里。”我随口提供了这条情报——以示诚意。你帮我,我就帮你。“我想维图里乌斯在试图营救他。”

典狱长眼里的光彩表明,我给了他想要的东西。有一秒钟,我心里充满内疚。如果那男孩还在牢里,我现在大大增加了埃利亚斯救他出去的难度。

“她又是埃利亚斯的什么人,嗜血伯劳?她靠什么来控制他呢?”

我向老家伙靠近一步,以便让他看清楚我眼中的诚意:“我不知道。”

船屋外,风速加快。它在屋檐下吟哦,怪异如死神絮语。典狱长侧着头,没有睫毛的双眼一下都不眨。

“告诉我她的名字,海伦娜·阿奎拉,我会给你有价值的消息,不让你吃亏。”

我跟阿维塔斯对视,他摇头。我握住弯刀,发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刀柄上湿漉漉的。五劫生的时候,我跟典狱长的对话不超过两次。但我知道,所有的五劫生都知道,他一直在观察。他在那个时代对我有多少了解?我还是个孩子,仅仅十二岁。他对我能了解到何种程度呢?

“拉娅。”我竭力让自己的语调不带任何感情。但典狱长侧着头,冷血地开始分析。

“嫉妒,还有愤怒。”他说,“以及……归属感?某种其他联系。我看是非常不理性的东西。奇怪……”

一种纽带。那治愈过程——我不想要的保护欲。血天啊。他听我说一个词,就能了解那么多?我按学校教的调整表情,拒绝让他看出我的感觉,但他还是笑了。

“啊。”他软绵绵地说,“我现在知道自己猜对了。谢谢你,嗜血伯劳,你给了我很多情报。但我必须走了,我可不想离开监狱太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