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夏行知拍板之后,接下来的事就是谈具体的双方的利益分配和投入,当然这部分的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讨论,甚至文珂也需要时间来注册公司,所以也就和蓝雨暂定时接下来一个月内敲定细节签订合同。

但是无论细枝末节如何,大局已经尘埃落定了。

从蓝雨的办公大楼出来时,午后的阳光在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投射出一片光斑。

白色的宾利已经停到了门口,然而文珂上车前却忽然扶着车门站定了。

他仰起头,直直望向刺目的阳光——

或许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出他此时的心情。

此时,如果是一个21岁刚刚毕业的年轻创业成功,那么此时的喜悦,当然是大鸣大放、纯粹又简单。

然而他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他生在单亲家庭,但其实在与母亲相依为命成长的过程中,他始终都沐浴在深厚温柔的爱意中,并不觉得自己欠缺什么。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在于他天生地、本能地比其他小孩要更努力自强。

从小学、到高中,他早熟地一路拼搏。高中三年,他的成绩甚至从没跌下过年纪前五。

文珂个性内敛,所以在那个年纪也很少表现出锋芒毕露的样子,可是在他的心里,他当然也曾意气风发过——

年少的心是简单的。他相信朴素的价值实现,相信天道酬勤。

然而现实从来不是数学公式般的不变演算。

再优秀的人,在十七八岁的年纪时,也终究参不透人生的复杂。

性别、婚姻、还有突如其来的巨祸,这一生,会有太多太多的坎坷,穷尽一生也无法度量。

如今整整十年过去了。

那是失落的十年。

与其说是彻头彻尾的一败涂地,不如说是一种茫然若失。

他不知道自己该追求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像是一个失魂落魄地迷失在婚姻和自我之间的游魂。

但是所幸,都过去了。

他终于把自己找回来了。

他是文珂,不是E级的Omega,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

他只是文珂。

时光终不负,一切都还不晚——

“文珂,怎么了……?”

或许是文珂站得有点久了,韩江阙开口问了一句。

“没事。”

文珂抬起头,他的眼里有笑意,可是往深了看,又隐约含着一丝泪光。

“我们今天一定要庆祝一下!”Omega第一次显露出一丝当老大的豪气,那抹泪光也很快被收敛了回去,文珂笑着说:“走,喝个痛快,我请客。”

……

那天晚上,末段爱情的四人组真的彻底放开了。

经过一个月的艰辛工作,最后大家一块努力的成品能得到蓝雨这么坚定迅速的肯定,这实在是一件太过开心的事。

即使是付小羽都一改往常就事论事的样子,和文珂他们在一块儿疯。

他们先是去了北城区比较有名的高档Pub,文珂怀了孕,被韩江阙盯得死死的,所以也只能无奈地无糖可乐和西瓜汁换着喝。

但是付小羽和许嘉乐都是平时就喜欢喝两倍的人,这次既然是庆祝,直接点了三十多个shots的烈酒,酒保这么把小酒杯一个个摆在桌上,壮观得要命。

付小羽喝了几杯之后,先就进了舞池跳舞。

他在Omega里身形高挑,丝绸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一颗,露出漂亮的锁骨,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

文珂看着看着忽然有些羡慕,于是也拉着韩江阙的手,一起钻进了舞池里。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舞蹈天分,之前还被韩江阙说成像是装了弹簧的长颈鹿。

但或许是因为真的开心,所以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有时候甚至踩不到节拍,但仍然忘我地在舞池里一蹦一蹦地往上弹。

韩江阙看得又想笑,又因为知道文珂怀孕的缘故感到紧张,他用双手环着Omega的腰,最后甚至干脆托着文珂的屁股,把Omega高高地举着,低声地重复着:“慢点、慢点,小心宝宝。”

许嘉乐是最后才下场的。

虽说已经已婚多年的许博士看似文质彬彬的,可是实际上结婚前,许嘉乐也是那种游戏人间的Alpha,所以要说Clubbing这一套还是很熟悉的。

或许是高手和菜鸟之间天然有隔膜,于是本来也说不上很会跳的韩江阙搂着完全不按鼓点就乱蹦的文珂,许嘉乐自然而然地就和付小羽贴在一起跳了起来。

他们一直在外面疯到了深夜,但是出了Pub之后一吹冷风,酒劲儿倒又醒了不少,于是许嘉乐便提议去吃夜宵。

文珂看了看定位,直接说不如叫世嘉附近的烧烤外卖,然后回家再聚一轮。

于是四个人便回到了世嘉的家里续摊。

在家里便更是放松下来,几个人一起吃烧烤一起打斗地主吗,输了的人就要罚一杯啤酒。

韩江阙和文珂当然就算是一队了,但文珂不能喝,所以一旦输了,韩江阙就要被罚。

可是韩江阙虽然看似是个酒系的S级Alpha,但是酒量其实很一般,这一轮又一轮地喝下来,脸都红得不行了。

“小珂,这把能赢吗……?”

韩江阙脸很烫地趴在桌子,有点傻乎乎地牵着文珂的手,一边看牌一边巴巴地问:“你怎么只有一个炸弹啊。”

“你、你怎么说出来了!”文珂叫了地主却衰得冒烟,还被泄了牌,不由气得一把捂住韩江阙的嘴巴。

“哈哈哈哈哈。”许嘉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有内鬼。”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许嘉乐低头看了一眼,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就说:“我要接个电话,靳楚的。”

说完之后,就站了起来快步往阳台走去。

本来以为只是简单接个电话而已,但是许嘉乐一去就去了十多分钟,文珂多少感觉有些不对,便找了个时机也起身去阳台。

深秋的夜风很冷,而许嘉乐似乎感觉不到似的,就这么站在栏杆边上。

他一只手夹着烟,手机放在一边,显然也没在讲电话了。

“怎么了?”文珂有些关切地走了过去,轻声问道:“是靳楚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

许嘉乐简洁地回答道。

“那是……小南逸怎么了吗?”

“孩子没事。”许嘉乐转过头来,又吸了一口烟,随即似乎想到文珂怀孕的事,迅速地把烟掐灭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低声说:“靳楚说,他刚刚和那个滑雪教练……上床了。”

文珂眼睛不由睁大了。

其实他并不是震惊于荆楚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只是震惊于——

荆楚居然会把这些事都告诉许嘉乐。

这实在不是常理能理解的行为。

“他、他干嘛和你说这些?”文珂的语气不由也有点激烈:“这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