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2页)

他是又想起第一次遇见蔻珠的情形。当时,雪下得鹅毛般大,她单薄柔弱娇躯,却直挺挺跪在雪地里,像岩石边好容易探生长出的一根坚韧蒲草,任凭风吹雨雪,都击不垮。他慢慢闭着眼睛,忽然又渐渐惆怅伤感起来,心口一阵阵酸涩苦楚。其实,他有时也是常问过自己,做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想着想着,便拿起桌上一竹笛开始吹奏起来。袅袅笛声,幽幽消沉,像极了他如今的绝望和心境,和着外面的沥沥雨水声,滴滴答答,那雨,落在窗外的梧桐芭蕉叶上,他就吹得就越发有些秋日的萧瑟凉意了。

正吹着吹着,忽然,他又一停,有脚步声进来。

“苏大夫,是王爷来了。”

苏友柏面无表情,继续拿笛子吹,恍若没听见似的。

李延玉表情仍然冷酷阴鸷,身穿一袭龙鱼云肩通袖妆花织金纱王服,腰束大带,身姿修挺,负手而立。

“——苏大夫。”

李延玉整整袖子,又竖竖衣襟,嗯咳一声。“你的那些龌龊心思,本王就不跟你计较了。”

苏友柏懒得去看他,依旧恍若未听见,吹他的笛子。

李延玉挑着眉把手一扬,“都端给他吧。”

苏友柏怔了一怔,方才停笛慢慢回头。

却是一锦衣护卫,鞠身,手端一偌大鎏金托盘,平王淡淡用手一揭盖在上面的红绸,却是金灿灿的一锭锭元宝。

苏友柏深吁一口气,笑了,懂了对方之意。

果然,李延玉再次清清嗓子,一边整袖,冷道:“这些都是本王给你的诊金,我妻子,这段时间的所有诊疗本王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了。直到,他们母子能够平安顺利。”

又一顿,道:“这只是先付的诊金,以后,源源不断会多的是。”

苏友柏道:“滚。拿走!”

李延玉脸色阴暗,用威胁口吻,单手抢了对方笛子便直狠戳苏友柏胸口:“——你到底拿是不拿?!”

苏友柏把对方戳向自己胸口的竹笛轻轻一弹开:“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蔻珠与我相交甚深,我把她当妹妹,哥哥如果给妹妹看病,护她安全,是天经地义。别用你这些东西玷污我们之间的感情。”

李延玉一拳朝苏友柏揍过去。“相交甚深?!我让你相交甚深!——你把她当妹妹?我让你把她当妹妹!”

如此,两个男人在房间好一番激烈对打。

身边的锦衣护卫紧张得也不敢劝。

终于,两人对打好一番完毕,一个嘴角流血,一个鼻子流血。一个乌眉,一个灶眼。

李延玉有一半眼圈都是黑青的。身边护卫赶紧给他递帕子过来揩鼻血。“王爷。”

那护卫小心翼翼紧张道:“你让卑职帮您动手就好!何必亲自来呀!”

李延玉又把手一扬,“你滚开。”

说着又向朝那苏友柏甩起拳头猛砸过去。两人又是一番继续厮打。

李延玉气喘吁吁,心底恨恨想——也只怪瘫了那么多年,拳脚功夫也都丢失废了,要不然,连这种腌臜东西都对付得吃力。

苏友柏也恨恨地想:早知道,让他一辈子摊在轮椅上就好了,如今,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终于,都筋疲力尽不耐烦了。苏友柏鼻青脸肿,气喘吁吁。李延玉同样鼻青脸肿,气喘吁吁。

李延玉有气无力,问:“你到底拿还是不拿?”

苏友柏喘着气,道:“——不拿,你那臭东西,我一分不要。”

忽然,他露出一个坏坏的笑,一想起曾经蔻珠跪在凌云峰师傅大门前,如何吃尽苦头,受尽折磨。

便道:“要我留在你这里也可以,要我收下你的这些黄金也是可以。只要,你给我跪下,好生磕三个响头。”

然后,把眉高高一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