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2页)

他直觉心里像竖了一个不倒翁,把它按下去,它又竖起来,再给它按下去,它又竖起来。

有时睡不着,便又把那双蔻珠“亲手”为他缝绣的袜子拿出来瞧——他把袜子贴在心口上,针脚线纹是那般精致绣巧,袜子,还是之前的那双袜子,却感觉好像哪里不同了。他干脆坐起来又重复试穿了穿,刚刚合脚,心口砰砰砰,越发跳得快要出了嗓子眼。

那安婳公主不知是否日渐对他有了某种男女遐想——常常隔三差五,装病,学着病西施模样、吩咐他去为之诊脉开药。

这个到现在选驸马都还没着落的老公主,脸上一副活泼娇憨,实则内心蠢蠢欲动,苏友柏每每面见这位公主,总不自觉感到惶恐害怕。

有天中午,她又把他单独叫去闺房绣楼把脉开药,苏友柏看着公主那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刁钻蛮横模样。

他叫她伸舌,这位公主眼波欲流,轻轻吐了舌,一副勾引挑逗模样。

苏友柏板着张脸,终于道破真相:“我看公主应该是没病吧?——以后,若是公主没病,还如此戏弄在下,恕在下不能奉陪!”

安婳公主一拍桌子,勃然怒道:“哟!”

她笑起来:“我那嫂嫂叫你,你就跑得飞快,她没病的时候你去看,有病的时候你也去看,你们行医的,难道不是面对病患一视同仁吗?呵,还是说,依本公主看,你就是个居心不良!你们俩,借着给我王兄医病看腿的名义,谁知道私下在搞什么名堂?那韩寿偷香、红杏出墙的丑事儿,可没干得少吧?”

苏友柏气得,收拾了药箱诊垫站起身就走。“神经病!”

……可走着走着,他又一顿。

听那小宦官紫瞳的意思,王妃袁蔻珠年少不更事时候,大概就是安婳公主这副模样吧?

苏友柏的脸渐浮起一抹复杂不可说的思辨来。

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复杂矛盾、说不清讲不明,回想曾经的蔻珠——假如真是安婳这般模样,他为什么没有感到丝毫厌恶

反而相反加重的,是一种心酸,悲悯,对人生、对无常命运的叹息与思考。

他仰望着头顶上的苍穹。不,袁蔻珠绝对不会是安婳公主这样的。

他渐渐变得双重标准起来——

一个有故事、一个像谜样、饱受上天捉弄的女子,或许,蔻珠之于现在的苏友柏,更多的就是这样感觉。

从曾经的高到云端,再到如今的低到尘埃里去,再低到……还能再低到什么地方吗?

苏友柏很明确感觉自己胸口有一种越发焦灼的疼痛。

他知道,那是为蔻珠,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