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意在陈州

但是陈徽到底不是乡野莽夫,他造反是为了陈州百姓求一条生路,而不是肆无忌惮地发泄一通,然后抹了脖子求个痛快。

阮奉之一边用高官厚禄引他们上钩,一边对陈州的攻势日夜不停,摆明了根本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扛得住阮奉之一时,可后面还有有李奉之,王奉之,总会有一日扛不住的。说实话,他也知道这一日并不会太远。

那么如何才能解开陈州的困局?打不过,逃不掉,那就只有接受招安。但是就像这些兄弟们说的,向阮家低头,那他们还不如去死。

但转个方向,如果向崔晋庭低头呢?他们将这个功劳送进崔晋庭的手里,崔晋庭是会同意招安?还是会借机设伏,将他们一网打尽?

陈徽思来想去,单独留下了谢三。

谢三一听他所言,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我觉得可以接受崔晋庭的招安。”

陈徽面色凝重,“可是,崔晋庭能信得过吗?”

谢三叹了一声,“如今的陈州就是个空壳子。瞿常搜刮的东西大头都孝敬了阮家。他自己留下的金银珠宝倒是不少,可是如今陈州根本买不到粮食,那些个玩意儿不能当饭吃。我们挺不了多久的。”

两人说到这里,心情都非常沉重。

谢三无奈地抹了把脸,继续道,“要么死,要么降。可是要在阮奉之与崔晋庭之间挑一个低头的人,老实说,便是崔晋庭没有如今的名声,就冲着他不是阮家人,我也会选择他。更何况,我觉得崔晋庭其实就是借着汝州的事情,在向我们传递消息。汝州前来投奔我们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要是被谁抓住,都是死路一条,杀一儆百,还能捞功。但崔晋庭居然肯放人,而且将那些为非作歹、狗仗人势的东西都抓起来。我是真心希望,他其实是想帮着百姓做点事的。只要他有此心,我便是将自己的人头送到他手里,助他青云直上,我也是愿意的。大帅,我愿意前往汝州,去见崔晋庭。”

陈徽望着他,眼中有了湿意。谢三与他不是亲兄弟,却胜似兄弟。若不是因他,谢三如今还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也不会落到如今回不了头的地步。

谢三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头,“大丈夫,言出必行,落子无悔。何必作此妇人形状。你只切记。若是我传回来的消息摁了两个手印,便是真的。若是没摁,或只摁了一个,你须得将消息反过来看。我若回不来,你也不必难过,我在下面等你一等,下辈子,我们一起投胎,做对亲兄弟。”

陈徽紧紧地咬着牙,生怕自己哭出来。

谢三连夜溜出了城。

阮奉之虽然围住了陈州,但也不可能将整个陈州城全都包围起来。对于陈徽他们来说,溜出去几个人,还是能办到的,只是马匹什么的就别想了。

待谢三想方设法赶到汝州,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一入城门,就看到城门两侧的木头牢笼,满满当当,关的全是人。

咦,不是说崔晋庭把人都放了吗?谢三再仔细一看,里面关押着的人,许多是穿着白色的里衣,想必是直接被扒了官服才会狼狈如此。而其他的人,身上的衣料也不错。看来,都是些官员和小吏们。

旁边还有老百姓冲着他们指指点点。当然也有这些官员的家人们远远地望着他们,哭哭啼啼地抹眼泪。

谢三张望了一番,便去找了他们留在汝州的人,“不是说崔晋庭只抓了些小吏吗?怎么我看那关着的,还有几个汝州的大人物。”

他们的暗探想到这个,心里十分痛快,“这个崔晋庭崔指挥使,果然是个血性汉子,一点都不怕得罪阮家。他刚开始只是抓了些小吏回来,可是不知道怎么从小吏嘴里撬出了更多的线索,抓的小官们就越来越多。如今,连汝州通判都被他抓起来了。”

“什么?”谢三十分惊讶,汝州跟陈州紧挨着,他深知汝州通判是个什么货色。这个家伙跟瞿常可是一路的,借着阮家的势,连汝州知州都不放在眼中。可是崔晋庭居然敢将这样的人物拿下。

唉,谢三忍不住叹了口气。崔晋庭怎么没早点来陈州,他要是去年这个时候来陈州,局势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过,今日所见,谢三对崔晋庭更添了一分信心,“崔大人准备将这些人怎么办呢?”

“据说,崔大人要将这些人都押送回京,要告阮家搜刮民脂民膏,逼反百姓。”暗探道,“谢大人,要是崔大人真的这么做了,汝州的百姓就无罪了。而我们陈州,是不是也就没事了?”

谢三心想他也想如此啊,但此事干系着陈州上万兄弟的性命,他追问,“消息可靠吗?”

“这话是崔晋庭身边的一个幕僚说的。此人姓贾,百姓都喊他贾先生。据说,刚开始就是他替百姓去崔大人面前说情,崔大人才放人的。”暗探回答。

谢三吃了这么多苦来汝州,就是想见崔晋庭一面。但是崔晋庭贵为指挥使,怎么可能说见就见。“你可知这位贾先生在何处?能不能见上一见?”

那暗探早就留意了,“这位贾先生如今就在州署里面,据说在查汝州通判的罪证。他跟崔晋庭手下的那些文吏一起住在州署不远的一个客栈里。您若是想见他,倒是不难。毕竟,常有汝州官员悄悄地去找他‘谈心’。”其实就是帮他收集阮家罪证。

谢三兴奋地一拍手,“太好了。你速速帮我安排一下。越早越好。”

那暗探看了他一眼,谢三整个人像从泥堆里爬了出来的,那双鞋更是连脚趾头都露了出来。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大人还请先沐浴更衣,我这就去安排。”

待到了晚间,离州署不远的那家客栈又挑起了灯笼。如今汝州虽然安定了些,但是外地商贾都没人敢来呢,许多的客栈都是空着的。这家一下子住进了许多的军中人物,但还照给房钱。把客栈掌柜高兴地见牙不见眼,全心全意地伺候着,就怕他们一不满意,搬去了别的地方。

“哎吆,贾先生回来啦,辛苦了吧,热水都备好了。我这就让伙计给您送到院门口。”掌柜地笑着跟他打招呼。

“贾先生”和瑶华笑着冲他点点头,领着人进了客栈的一处独立的院子。

进了院子后,瑶华直接进了内室。阳舒连忙道,“先生,我给您卸了这些东西吧?松快些。”

瑶华摇摇头,“算着时间,陈州那边该有动静了。要是半夜来人,哪有那功夫重新弄。就这样吧。不过倒是这嗓子,声音是变了,可实在肿胀的难受。要不,你先给我用金针缓一缓,明日我便说受了风寒,不开口说话了。”

阳舒忙道好嘞。掏出金针来,在瑶华的脖子上扎了一溜。瑶华端坐在那里任由她摆布。因金针过穴需要些时间,瑶华索性合起眼睛,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