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〇五章 破釜沉舟(第2/3页)

“沈大人,怎么回事?为何还不组织大军过河?”

因为张永和马永成抵达河岸时,河上船只已烧完倾覆,他们没看到船只起火,只当是沈溪有意拖延过河,此时精力稍微恢复便来找沈溪麻烦,说话语气很冲的正是之前两次给沈溪担任监军的张永。

沈溪没有回答,旁边刘序代为解说:“两位公公不知河上的船只被鞑子烧了?鞑子逼着我们只能背水一战,这会儿谁还有心思关心过河的事情?”

“鞑子烧船?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就算延绥镇送来的船只烧毁了,我们不是还有一些羊皮筏子吗?至少让咱家和马公公先过河去吧?”张永一听急了,这都已经到了榆林卫城眼皮底下,船只说烧就烧,等于说费了半天劲逃到家门口,却发现家门上锁了,只能被动地遭受贼寇击杀,憋屈感异常强烈。

沈溪道:“张公公和马公公切勿着急,即便现在能过河,榆溪河南岸也有大批鞑靼骑兵活动,而榆林卫城的援军却一个都没出来,若这会儿过河,怕是送死的可能性更大!”

张永整个人都在怔神中,随即嘟囔道:“完了完了,累了这么多天,还是难免送死?这是什么世道啊!”

马永成问道:“沈大人为何提前没侦测到榆溪河边发生的情况?要是派人保护船只不就没事了吗?”

沈溪轻叹:“之前派了人马回去请求援兵,船只也是因此而来,但至于为何船来了援兵却未至,导致渡船悉数被鞑靼人焚毁,本官也不知是何缘故……不过想来只有两方面的因素,一是援军被鞑靼人拦截,另外便是延绥拒不出兵,只是提供了船只……谜底只有等战事结束后才能知晓!”

张永之前基本保持对沈溪的客气,但此时再也忍不住,发作道:“什么等战事结束后才知道,你是想让咱家死了后亲自去问阎罗王吧?哼,你以为阎罗王会跟咱家说这些?咱家就算死也要在大明的土地上……”

此时此刻,张永已完全失控,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

刘序皱眉:“张公公,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您是监军,无儿无女,为何也这么贪生怕死?再者说了,您可是从土木堡九死一生回到京城的,平白多了这么多年的寿命,也该知足了吧?”

张永骂道:“知足个屁啊!就是死里逃生一回,才知道活着是多不容易,你们都是正常人,死了自然没什么,大不了投胎做人,可咱家跟马公公呢?”

这话说出来后,刘序等人不由皱眉,太监跟普通人是有不同,不男不女,身体都有残缺,但这和死亡有什么关系?

这时马永成解释道:“宫中传言,太监一旦死在异域,便是孤魂野鬼,便不能投胎转世。”

沈溪有些无语了:“张公公,马公公,现在大家都好好地活着,说什么孤魂野鬼?没人愿意死在这里,本官家里还有娇妻美妾,有父母需要孝敬,有儿女需要养育,求生欲望不比你们弱多少!放心吧,只要肯拼死一战我们还有机会,难道张公公忘了军中装备的大批先进火器?”

张永冷笑不已:“沈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你那些火器再厉害,能以一敌百?咱们后方可是几十万鞑靼追兵,你手下才几个虾兵蟹将?”

“张公公!”

沈溪厉声喝斥,“本官念在你心急也就不计较你胡言乱语之责,但你最好管住你那张臭嘴,我们背后根本只有三四万鞑靼追兵,我将士加起来差不多近两万,彼此兵力差距并不大,加之咱们的将士个顶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我们!至于虾兵蟹将,把这个称呼送给鞑靼人正合适!”

张永被沈溪喝斥得一愣,随即意识到此时不是拆台的时候。

马永成也赶紧劝说:“张公公且冷静,还是听从沈大人安排,此刻已是山穷水尽,就算再着急也没用。沈大人,您赶紧派人回延绥通知,若能及早派来援军,或许鞑靼人会因为我大明兵强马壮而撤兵……之前的计划不是说陛下统领的中军也在往这边赶路么?”

沈溪轻叹道:“现在各路大军一路都没来,只有我们这部分用来诱敌的兵马独自应敌……作战计划乃本官制定,也得到陛下赞同,谁曾想会没人执行?现在我们只能自求多福,至于鞑靼人是继续追击,还是撤兵,要看我们的决心……就算鞑子打定主意跟我们决一死战,我们最后战败,他们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鞑子必须得掂量严重的后果!”

马永成连连点头,道:“对对,鞑靼人要估摸一下这一战是否值得,若是达延部把所有兵力都消耗在攻打我们上,就算最后胜利,也失去对草原的控制权,得不偿失。沈大人用兵如神,且带了这么多火器,鞑靼人未必有勇气跟我们一战!张公公,我们还是协助沈大人做好防御才对!”

……

……

在马永成劝说下,张永没有再跟沈溪计较,怏怏不乐回营帐去了。

张永也明白当前处境,知道跟沈溪说再多都无济于事,但凡到河边看过,就知道河对岸有多少鞑靼人马,除非从榆林卫城派出大批人马扫清障碍,否则这路人马就只能在榆溪河北岸被动防守,过河也没有立足之地。

就在沈溪撤兵到榆溪河边的同时,榆林卫城第一时间得到线报,同时河上船只起火的消息也随之传来。

当天晚上王琼一夜没睡,就在等候北面来的消息,当得知沈溪带领的人马被鞑子包围在榆溪河北岸后,一颗心跟着下沉。

“怎么回事?为何榆溪河上的船只会着火?”

王琼有些不能理解,他深谙兵法,明白鞑靼人不可能彻底断绝沈溪所部的后路,造成当前困兽之斗的局面。

带来消息的副总兵侯勋也显得不可思议:“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说起火就起火,一烧就一片,一条船只都没逃掉……船只起火后,从榆溪河到榆林卫这段路上已有大批鞑靼骑兵在活动,数量过万!王大人,是否要出兵救援?”

王琼皱眉道:“到了这般境况,还如何出兵?鞑子有上万骑兵,也就是延绥镇起码得派出三万步兵才能应对,稍有不慎便会被鞑子击溃,如此榆林卫城将兵力空虚,若鞑靼趁虚而入,我等岂非会成为朝廷的罪人?”

侯勋道:“但若不出兵的话,沈大人这路人马当如何?”

王琼没法回答侯勋的问题,在总督衙门正堂来回踱步,神色间显得异常矛盾,半晌后他终于打定主意,下令道:“你且回去传命城中将士,一定要守好城塞,本官再去问问谢首辅的意思!”

遇事不决时,王琼只想到谢迁,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承担这场战事失败的责任,他先让侯勋回去,自己则急忙去见谢迁,本以为谢迁早已睡下,等到了东厢房才发现谢迁屋子里的灯亮着,显然也是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