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539年的圣诞节, 出征两年的亨利八世终于迎来了他梦寐以求的好消息,同时也令伦敦一连沸腾了好几夜, 连续不断地响起了“天佑吾主”, “上帝属于英格兰”的口号。

在奥斯曼帝国, 德意志诸侯, 法兰西大军, 纳瓦拉王国,以及亨利八世的不断侵扰下, 一连失去多个城邦控制权的查理五世不得不与多方议和,以保证哈布斯堡领地的绝大部分完整, 以及国内的反动者们不会借此发起兵变。

为此,查理五世的使者变得分外忙碌, 不得不错开与各国统治者们的会议时间, 以保证他们能有足够的精力去讨价还价。

然而各国的统治者们并不想给西班牙一丝一厘的喘息之际, 因为这是查理五世在他们蒙难时, 从未给予过他们的东西, 所以弗朗索瓦国王与亨利八世要求查理五世必须在明年的三月之前解决此事,否则他们将不会归还阿拉贡,以及被俘虏的王室成员。

气急败坏的查理五世,有那么一瞬间地产生了想跟多国同归于尽的冲动。然而他到底是一位合格的统治者, 所以不得不在人前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沉声道:“将英格兰和法兰西的谈判压到最后, 先解决纳瓦拉和德意志诸侯。”

相较于意图瓜分尼德兰的法兰西和英格兰, 德意志诸侯和纳瓦拉提出的条件更容易让人接受。

恩里克二世到底是受气惯了的老江湖, 所以比起小舅子和未来亲家,他更懂得做人别太绝的道理。所以当恩里克二世提出用纳瓦拉来换取尼德兰的南部地区时,查理五世并没有犹豫太久,就让使者同纳瓦拉签订详细条约。

毕竟在法兰西攻破阿拉贡后,查理五世深刻意识到了卡在西班牙北部中间的纳瓦拉有多么重要。

倘若纳瓦拉继续卡在这儿,以恩里克二世和弗朗索瓦国王的亲戚关系,没准会联手分裂西班牙。

而查理五世到底是对自己的不受欢迎程度还有那么点13数,所以用反感西班牙统治的尼德兰南区来换取具有战略意义的纳瓦拉,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况且花无百日红。

万一法兰西和西班牙能迎来蜜月期,新教地区的尼德兰南区也未必没有回归西班牙的那天。

迅速计算好得失的查理五世,并不知道亨利八世已经跟恩里克二世定下了威尔士亲王和胡安娜女王储的婚约,所以还很有闲心地看着恩里克二世将纳瓦拉的那一票新教徒也一起打包带走。

而有了跟纳瓦拉的谈判经验后,德意志诸侯提出的宗教自由,以及不许将匈牙利和波西米亚的领土并入哈布斯堡家族的要求,也没有想象中的让人难以接受。

真要深究起来,这也是人家的合法诉求。毕竟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就是个荣誉称号,虽然具有号召力,但是并不具有强制性的约束力。

再加上斐迪南大公在吞噬领土上的野心实在是太露|骨了些——你岳父前脚刚死于对抗奥斯曼帝国的前线,你后脚就逼着老婆将领土转让给你,甚至还公然宣称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将并入哈布斯堡的家族领地,这无疑是在匈牙利和波西米亚贵族们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同时也让包括葡萄牙在内的天主教同盟国也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想想查理五世囚|禁其母的作风,再看看斐迪南大公迫不及待吃绝户的举动。

至今都只有一对合法儿女的若昂三世忍不住阴谋论道:一旦他去世,自己的独子会不会成为查理五世的傀儡?毕竟他的妻子、未来女婿,乃至未来的儿媳妇都是西班牙人。

或者说,他应该从现在起,就要预防西班牙对葡萄牙的吞并可能。

…………

也许葡萄牙的王储可以娶一位法兰西公主或是英格兰公主,而不是像若昂三世和他的父亲那样,执拗地想要一位西班牙妻子。

………………我是分割线……………………

在亨利八世的热切期盼之下,英格兰于1540年的一月获得了荷兰的所有权。

为了能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亨利八世取消了在1539年的年末,回去举行圣诞晚宴的计划,而是要求威尔士亲王和玛丽公主全权代里此事,并且让他们好好招待身为上宾的胡安娜公主,其一切待遇都比照威尔士王妃的标准。

没了亨利八世的参与,国内的大贵族们也是在宴会上少了几分热切,甚至连笑容都带了几分敷衍的意味。

加德纳主教更是毫不掩饰他对胡安娜公主的敌意。

当胡安娜公主准备坐到宴会的上手位时,加德纳主教故意说道:“您身为未婚的女客,并不该坐到威尔士亲王的身边。即便是有国王的陛下的特许,我想您也不该违背自己的虔诚之心,对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胡安娜公主,就连一些漠不关心的贵族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对此,胡安娜公主既没有发火,也没有放弃属于自己的位子,而是微笑着让诺丁汉女伯爵坐到她与威廉.都铎之间,十分巧妙地化解了加德纳主教地刁难,令后者直接变了脸色。

诺福克公爵见状,用酒杯挡住唇角的冷笑,开始期待加德纳主教和威尔士亲王彻底闹翻的那一刻。

一旁的德比伯爵十分敏锐地注意到养父的脸色,转而想起亨利八世上位后的一系列清算活动,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未来,于是琢磨着如何从诺福克公爵这艘注定要沉的漏船上逃脱。

这么一想,他也意识到自己多年未见的母亲安妮.黑斯廷斯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因为对方曾是阿拉贡的凯瑟琳的侍从女官,又跟照顾过威尔士亲王的帕尔夫人是近二十年的闺中密友,还担任着威尔士亲王的心腹随从威廉.帕尔的教母一职。

虽然母子间因为诺福克公爵当年支持安妮.博林一事而有近十年没见面,但是安妮.黑斯廷斯到底是个孤单的老人。

德比伯爵很清楚自己母亲的性情,想着他要是愿意哄一哄母亲,再说几句软话,后者也未必不会替他出面。

况且当了母亲的玛丽公主一向恋旧,对于阿拉贡的凯瑟琳的旧人,也会给几分体面。

至于宗教信仰方面,德比伯爵又不是具有殉道者精神的天主教徒,还不想跟国王闹翻到全家被砍头的境地。

而在一众人的心怀鬼胎之下,1539年的圣诞看似平静地被翻了过去。

直到1540年的春天,英格兰终于迎回了他们出征已久,荣光满面的国王。

经过两年的军旅生活,亨利八世似乎苗条了不少,脸色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地红润且有光泽,整个人看上去春风得意至极。

同样春风得意的还有随军的约翰.达德利,以及威廉.帕尔。

经此一战,跟着亨利八世出征的贵族们都会得到一个爵位或是实权的职位,说话的语气也比出征前硬气了不少,一派有志青年,宫廷绩优股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