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某人之死(中)

从顺治五年开始, 置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总督,驻大名府。而顺治十五年,直隶总督改为直隶巡抚,十七年把衙门搬到了真定府, 十八年又在大名府设总督。

而康熙继位之后, 在辅政大臣的决定下, 康熙三年, 直隶巡抚又变成了三省总督, 直到康熙八年, 再次于保定府改为直隶巡抚至今。

总而言之, 直隶巡抚是个重要的官儿, 保定府也是很重要的地方。今天, 直郡王就在保定府,在于成龙的帮助下,将康熙的密旨秘密发给了丰台大营及直隶防守尉、旗兵绿营所部管领。

佟蔺奉旨给九门提督传旨瞒不过其他人, 这是在明处的安排。直郡王在保定府传密旨,除了已经收到消息的于巡抚之外, 京城无人知晓,这是在暗处。

“咱们都是熟人, 本王也不废话, 汗阿玛的密旨你们也看过了。”

胤禔坐在巡抚衙门的大厅里, 对丰台提督和几个旗兵、绿营的管领道:“旨意很清楚,除非汗阿玛明旨, 否则你们不听任何人的节制, 也绝不奉诏进城。懂吗!”

“嗻!”

这几个人都是跟着康熙西征过的老人了, 都懂规矩,既然是密旨, 他们接到之后也不同直郡王寒暄,入夜而来、夤夜而去。

“差事办好了,本王就在这里等着礼部来人,而后前往华山,巡抚辛苦了。”胤禔松了一口气。他临走之前,康熙交待他的事情,这就算办完了。

于成龙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苦笑摇头道:“老臣尚好,郡王一路风尘仆仆,不如趁着礼部派员未至的功夫,在此歇口气。”

两个人脸上都是苦笑,但谁也没动,胤禔觉得手脚疲软就想坐着坐一会。一老一少相对良久,胤禔忽然问道:“我记得,巡抚您今年已过花甲了罢?”

“郡王好记性。”于成龙略有吃惊,道:“老臣已有六十有六,唉,不过是马齿徒长罢了。”

“巡抚是老臣,否则汗阿玛怎么直接让我来这了。”胤禔笑道:“前些年我去舅舅家,明珠舅舅也说,大人是旗下少有的耿直之人,且又能体察民情。现在京旗做官的,一个个仿佛养大爷似的。”

于成龙看了胤禔一下,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起码直郡王释放了善意。他也就顺着说道:“老太傅这是过奖了……京旗养尊处优,除非家门管的严些,否则子弟变纨绔,也实在是容易。”

这倒是,就瞧瞧在京的佟佳氏和留在盛京的佟佳氏,就知道留在盛京的并不比在京这一支差。可谁让两位承恩公佟佳氏才是皇帝的近亲呢。

还有就是同为富察氏的萨布素和马齐,常德可没有在京同辈的富察氏子弟升官快,难道他没本事?无非是有人提携,和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可常德比起真的底层旗人,又是在天上。

这事儿没法说清。

礼部派来一位侍郎带人跟着直郡王前往华山,随之而来的还有直郡王府的太监,来人是秦吉了的徒弟,年纪不大,叫秦不会—当年胤禔听说的时候,也笑过秦吉了捉狭。

“奴才师傅叫奴才禀告主子,佟侍卫回京了,京中没甚么动静。”秦不会低声禀告:“府里无事,只是八福晋在佟侍卫回京之后,过府做客,还给福晋送了一颗老山参。”

“府里如何,福晋和孩子们怎么样?”胤禔这次身边带了全都,照例还是让秦吉了留在府里。

秦不会回说:“福晋与小主子们都好,府里一切寻常。就是舅爷那边叫人传话,富森小爷送了封信过来,福晋让奴才带给主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你怎么不早说!”胤禔急急地把脚从热水盆里抽出来,踩着鞋抢过了信件。他一边查看没人动过的封口,一边说秦不会:“跟在你师傅身边也有年头了,你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

秦不会也不敢分辨,只是连连叩头,胤禔一挥手:“好了,记得以后机灵些,退下!”

等到室内只有胤禔自己,他才展开了这封信,还是容若一笔潇洒的行书,但写的很毛躁,似乎当时很焦急,上面只有一行字“山雨欲来当静。”

最后一笔写的似乎要飞出这张纸,让胤禔不自觉的在这句话后面添上一个惊叹号,看来是佟蔺入京,明府接到了消息,而后给自己传信。

是舅舅他们嗅出了味道不对,胤禔将蜡烛挪到自己身边,点燃了这封信,看着纸张飘舞着变为黑灰,慢慢散落在地上。

这次如果索额图被康熙一怒之下斩杀,太子会不会受到牵连……胤禔连晚饭也没吃,一个人靠坐在床上想到,那就要看太子会如何表现了。

佟蔺入京通知九门提督,而自己奉命传旨给丰台大营提督以及直隶旗兵、绿营管领们,说到底这是皇帝为了防止某些不测之事……但索额图肯定没法大喇喇的调兵,在京中能调兵的只有一个人。

那人就在毓庆宫!

这些年只要皇上不在京城,胤礽就要监国,加上这两年太子代理朝政,如果他想调动兵马做什么手脚,盖着他毓庆宫印章的一纸手令就能做到。

毋庸置疑,康熙一明一暗两手准备,防的就是皇太子,怕他“一时糊涂”,更怕自己一着不慎,出门南巡,回来发现皇位颠覆那乐子就大了。

胤禔抻了个懒腰,快马赶路要把他给颠散了,他可得好好歇歇。

祭五岳,就是祭五岳山神,为的是减少天灾,祈求国家少些祸害。而负责主祭的人,需要斋戒数日,沐浴而后上山祭祀,以示虔诚。

“胤禔祈求国事顺利,百姓安康。希望我……”

礼部侍郎在一旁跪念骈四俪六的祭告文,而胤禔默默在心中祝祷,希望得偿所愿。

直到御前侍卫与前锋营、善扑营的人破开索府大门的时候,索额图都觉得皇太子迟迟不表态,只是因为事情严肃需要他多想一段时间。毕竟当时皇太子说……

“阿玛!”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被按倒跪着,脸贴在地上而大声呼喊。

索额图茫然的看着冲进来的侍卫,只见一等侍卫佟蔺拿出了圣旨,宣布他将被压往宗人府。而他的两个儿子,革去一切佐领爵位,禁足府中。

“我要见……”太子,索额图刚想喊出来,就被佟蔺一个眼色指使侍卫将他塞住嘴巴。

“三老爷,我奉旨办事,你少折腾些,我也好为尊府留些体面。”佟蔺冷道:“皇上已经于昨晚回京,此刻正在和太子殿下父子倾谈,你谁也见不到。带走!”

索府一时之间哭声大作,索额图瘫软着被拖走,眼里只见着两个儿子还被按着,然后他就被塞到了马车里。

索额图被抓动静不小,就在他府上被围之后不久,心裕法保和代表阿玛柯尔昆出面的德安就都来到了长泰的府上。他们还来迟了一步,纶布已经到了,正在和他大哥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