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蝴蝶鳞片(1)

他们拖拖拉拉,在那件比普通储藏室大不了几平米的房间里呆了很久。

晚餐顺理成章地变成裴荔主厨,三菜一汤,水平比裴序强不少。吃完饭,不等沈渝修支使,裴序就主动站起身,说要送他回去。

“走那么急干什么,你妹妹八成已经发现了。”沈渝修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漫不经心道。

裴序发动车子的手略略一停,用余光瞟他,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你怎么知道。”

“在房间里呆那么久,睡一觉都够了。”沈渝修半眯着眼睛,像是等着看他的反应,“裴荔都快大学毕业了,没那么纯情吧。”

“你是男的。”裴序淡淡道,又点了一下刹车,在一个黄灯即转红的十字路口停下。

沈渝修眼珠转了转,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凑过去些许,追问道,“那你以前是没跟男人睡过,还是没把男人带回家过啊?”

他微热的呼吸拂过裴序耳廓,裴序继续直视着前方,手上利落地换了档,不咸不淡道,“你是我妹妹带回去的,不是我带的。”

沈渝修嗤笑一声,懒得和口是心非的男人多费不必要的口舌。他收起手肘往回一靠,受伤的胳膊不巧撞了一下车窗边沿,登时疼得低声骂了一句,顺口把之前在诊所听到的只言片语问了出来,“那三个打人的过来是要你妈还赌债?”

他倒抽一口凉气的气音让裴序不由自主地分神看了一眼,搭着方向盘的右手微微用力,指节发白,答道,“嗯。”

“多少钱?”沈渝修垂下眼睛查看伤处,低头的动作多少冲淡了这三个字用于反问时的高高在上感。

裴序一打方向盘,拐进繁华的城中区域,几乎没有停顿地说,“不用。”

晚餐时间刚过,商业区内格外热闹。但因为两人都没降下车窗,车内便有一种隔绝外界的自然静谧。沈渝修不觉得尴尬,他总有轻巧便把回绝的谈话拉回符合自己心意的能力,“又不是给你。”他说,“你看不出你妹妹被吓得很厉害?”

“下次他们再来,就剩裴荔一个人怎么办。”

商业区堵车,裴序放下手刹,等着车流慢慢前进。他转过头,可能是因为提到了裴荔,可能是因为沈渝修本身,他的表情和语气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和颜悦色的味道,“她在学校住,很少回家。”

话毕,他食指指尖规律地轻点几下方向盘,好像在犹豫有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是否要说,片刻后,平静道,“那三个人我可以解决。”

能有什么解决办法,不给钱无非就是硬碰硬。家里有个赌徒的困境沈渝修没体会过,但总见过几次,单纯靠钱或靠暴力都很难解决。他想插手,却觉得自己这一份好心要送出去委实困难,索性放弃坚持了,丢给裴序一句他平常不大乐意听见的话,“随便你。”

听起来不想冷嘲热讽,倒有几分发脾气的意思。

裴序唇角一勾,跟着前方开始移动的车辆,缓缓驶向不远处的公寓。

回到家后,沈渝修手机接连震动,摸出来一看,除了谢骏发来的派对地址,还有两条银行的未读短信,顺着往上一翻,发现前几天那张给裴序的卡被人存了一小笔钱。他按了两下显示着那条信息的屏幕,把手机朝裴序一晃,问:“你存的?”

裴序正在穿拖鞋,稍稍抬头一扫,随即嗯了一声。

“当保安这么赚钱?”沈渝修退出短信界面,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倚着沙发边缘说。

他说着,抬了一下腿,挡住裴序的去路,似笑非笑道,“你不是顺便提供了点儿别的服务吧。”

裴序侧过脸看他,伸出手,等着沈渝修自己把手递过来,随即轻松一拉,直接拎着人往浴室走,“我每天晚上在哪儿服务谁你不知道?”

他身上那股混了少许烟味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沈渝修很满意这种虚晃一枪的回答方式,毫不推拒地接受了,末了没忘在混乱的亲吻中提醒了一句,医生交代过伤口不能碰水。

于是裴序就真的只是弄脏了他全身的其他地方,没让伤口碰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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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于公于私,沈渝修都有理由缩在家里不出门。无奈蒋尧反复催促几次,又确实涉及一点公事,他便还是换了件西装,坐上顺路经过的蒋尧的车。

“你一个人?”蒋尧早早便等在车边,似乎对沈渝修那位藏得严实的新欢很感兴趣,“家里那个呢?”

“上班去了。”沈渝修昨晚折腾得太晚,今天怎么补觉也没补回来,这会儿不住地打哈欠,上车就半闭着眼睛靠在一边。

“新鲜。跟了你还用上班?”蒋尧笑话他,“得了吧,不想带出来也找个好点的借口。”

沈渝修掀起眼皮,瞥瞥他,不想费神多解释,“嗯,我怕你打他主意行了吧。”

“去你妈的,我对男的可没兴趣。”蒋尧知道他这是玩笑话,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然而话茬一提,沈渝修又忍不住想起裴序。转眼间,他跟裴序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维持了快三四个月,如蒋尧所说,他出手大方,身边的人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基本都能满足。但裴序骨头硬,不肯吃沈渝修这一套,除开那借走的十万块钱,确实也没再拿过什么。

“想什么呢?”蒋尧放下手机问,“一副为难样,说出来帮你出主意啊。”

沈渝修望着车窗外悠然飘过的几缕白云,沉吟半晌,道,“一件小事,你那儿有人能摆平收赌债的地痞吗?”

“嗯?”蒋尧微感讶异,“你找这种关系干什么?”

“想帮人一个小忙而已。”沈渝修语调轻快,显然心情很好,“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当然是有,但得看事情有多大。”蒋尧考虑数秒,“多少钱?几百万还是过千万,都闹到要你来找人摆平的地步了。”

沈渝修当然不清楚裴序的母亲欠了多少赌债,大致猜测一番,左不过几十万而已,就答,“不多。”

讲完,裴序昨天在车上的那个强硬样子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简单思索少时,补充道,“找个说话有分量点儿的,跟那些人交代几句。我也不是要他们免债,冤有头债有主,欠债的人受点小教训是应该的,别去骚扰人家家里人。利息……看着办吧,别收太重。”

蒋尧越听越新奇,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要求,说穿了就是想悄不作声地办件好事。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有几分高深莫测,上下打量着沈渝修说,“谁啊?你花这么大心思。”

沈渝修笑笑,拿着手机晃了几下,说:“找到人直接让他联系我。”

蒋尧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摸着什么线索似的推测道,“是不是你那新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