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计中计

“朕宫中,还缺一贴心人。”

帝王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看着杜漪宁的目光,不像看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反而像是一件物品。

云栖默默地深深呼吸了一口紫禁城午后的燥热空气,再缓缓地吐了出去。

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她以为的那个,按照前世的记忆,杜漪宁应该是嫁于太子成为侧妃,在太子被废黜后,她身为侧妃本来也要面临被圈禁的下场,不过她通过杜相的帮助最终拿到了太子的休书,以待嫁的身份再次回到杜府。那以后就与几位皇子,特别是越来越崭露头角的魏司承联系紧密。

那时候的杜漪宁从不将云栖放在眼里,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杜漪宁开始发了疯似的针对她。

见云栖看呆了,以为她被吓到,弘元帝可不希望未来的端王妃这般胆小怕事:“怎么,被吓破胆了?”

“云栖不敢,只是不知为何…?”云栖让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要知道在皇权征伐中,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危险。可现在不回答帝王的问题,她就能躲过吗?

“很简单,她越界了。”帝王亲自上了马车,将里面的美人给抱了出来,动作温柔,服用丹药后他的身体越发健朗强健,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她能激起皇儿们的好胜心,是好事;可让他们兄弟阋墙,那就不该了。”

说着,步辇到达近处,一面白无须的太监接过杜漪宁,那太监始终垂着头,唯有云栖看去的时候,才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云栖觉得那俊俏的小太监有些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杜漪宁被安置到步辇之上,整个过程悄声无息,弘元帝对云栖道:“知道她会被送到哪儿吗?”

云栖心里有了猜测,但却摇了摇头。

这样与帝王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恐怕一生都没有几次,她很是谨慎。

弘元帝很欣赏云栖这样懂得装傻的姑娘,在这宫中,太聪明了不行,太笨了也不行。

弘元帝笑道:“朕的寝宫。”

云栖从这简短的对话中,感觉到弘元帝也许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一直装作不知,坐于上首看着杜漪宁的一切表演。

直到杜漪宁某一天触碰到了底线,才悍然出手,一击毙命。

“是不是觉得朕太残忍了,一个垂暮老人,一个新鲜.肉.体,朕怎么能如此?”

“臣女不敢,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您这么做定然有您的道理!”云栖立刻跪下,低声道。

“听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吗?”弘元帝目光深邃又狠厉。

杜漪宁掌握了太多跨越于时代的知识,就像李崇音一开始想的,她是一座活宝藏,偏偏她自生又不知收敛。原本只是古诗词便罢,却被帝王挖出了更多东西,那之后她必然只能是皇家人,偏偏唯一能控制住她的青雀拒绝纳妃,太子日渐让弘元帝失望,长子昏庸无能,三子狂妄自大……

就在帝王焦心得到时候,又看到杜漪宁用毒粉将连同太子肃王在内的一起感染麻疹,虽很快痊愈,杜相也发了毒誓是有人陷害,但谁不知真相?将这样的粉末带在身上,想必也没留什么好心。

眼看青雀只愿意让她当侧妃,杜漪宁自是不愿屈居云栖之下,撺掇着其他几个皇子争斗,险些造成伤亡,这才是弘元帝决定出手的根本原因。

儿子们沉迷美色没关系,人不风流枉少年,但如果这美色要毁了他一大半儿子,那么这个蛇蝎美人就只剩下一个去处了。

弘元帝的话不知是警告还是只闲话家常,犹如回光返照般,对云栖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姑娘说了不少,在云栖离开前,他意味声长地说了一句:“小姑娘,好好照顾朕的青雀,朕的——小凤凰。”

云栖离开前回头,看到最后一丝残阳中,帝王站立在白玉栏前方。

这个画面,久久留在她心中。

弘元帝踱步回到寝宫,屋内燃着熏香,宫人将纱帘挑开。

帝王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美人,略微浑浊的眼神很是平淡,抬手抽出她的腰带,缓缓附身吻在那娇嫩的唇瓣上。

美人“唔”了一声,帝王轻笑:“好好享受独属你的夜。”

……

杜漪宁觉得头脑昏沉,等她彻底清醒后,察觉到身体的异样,顿时惊讶地坐了起来。

她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远处正在为帝王整理黄袍的女官停下了手中动作,帝王摆手让她们暂停,自己走了过去:“醒了?睡得可好。”

杜漪宁看着这个几乎可以当自己爷爷的男人,她要崩溃了。

她明明刚从六皇子府上离开,刚喂食了自己一个小备胎,心情正好着,为什么转眼间就在帝王的后宫了。

为什么她会不着寸缕,身下的钝痛感仿佛在提醒着她。

她不是什么不懂的人,知道一晚上发生了什么。

“你的名字已经一同入了选秀名册上,届时朕希望你主动要求入朕的后宫。”帝王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主动要求入后宫,而不是把她赐给任何一个皇子,“阿宁是个乖女孩,对吗。”

说着,帝王弯身在杜漪宁还带着潮红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亲吻,带着身边的侍从离开寝宫。

帝王还没走出几步,宫殿内就传来女子崩溃的声音:“啊————”

随即是几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杜漪宁像个疯子一样不断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哪里还有平日京城第一美人的华贵模样。

弘元帝笑了笑,说道:“好好安抚她,可别让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把皇后叫来吧,皇后会知道怎么做的。”

离帝王寝宫不远的延福宫,魏司承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便看到了手里握着的那一水袖料子,嘴边忍不住挂上了一抹笑意。

这已经是第二条了,魏司承轻轻嗅了下衣袖上的味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孟浪,咳了一声将衣袖放入怀中。

他走出宫殿时,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若不是内力深厚恐怕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朝着帝王寝宫看去,派出去打探的宫女却是一问三不知。

魏司承走近,被侍卫拦住了去路,但隐约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发了疯似的往外跑,衣衫不整的样子差点让魏司承没认出来。

那女子没看到墙门后的魏司承,他握在墙面上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嵌入墙体,四个血印留在其上。魏司承没忘记小时候那个在他饥寒交迫时送来的被褥与安慰,也没忘记在他被鞭打地遍体鳞伤时是谁跪在淑妃娘娘面前求情……

魏司承看着她精神崩溃,状似疯妇,缓缓转过了身,越离越远。

我不是不记得,只是我们都长大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