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雪恋篇 第七章 生生不息(第2/3页)

小蛋苦忍着背上刺骨钻心的剧痛,咬牙微笑道:“不……痛!”脑袋一沉,重重压在罗羽杉的身上,竟是昏死了过去。

黑暗里,他做着奇异的梦。梦见自己化作了一颗星星,在浩瀚无垠的星海中浮沉浪迹,四周无数的星斗像是为了欢迎他的到来又一次燃放起了礼花。到最后,小蛋恍惚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支绚烂的烟火,不停地绽放不停地开谢,就像生生不息的日月虚空……又过了许久,星海和烟火齐齐消失不见了。他仿佛回到了白石谷那条清澈宁静的小溪边,看到罗羽杉一袭水蓝色轻裳,人美如玉樱唇含笑赤着莲足坐在如茵绿草垫上。那双玉藕般的小腿在青青溪涧里引来小鱼穿梭游弋其间,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满溪闪耀。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很幸运地可以静静望着这副美丽的画面,忽然很想化身成那溪水里的一条小鱼儿,能自由自在地靠近她的莲足旁。于是,心愿实现了——他蓦然真的变成了一条丑丑的黑色小鱼,快活地徜徉围绕在她的左右。

满心都是喜悦,他偷偷伸出手只想握一握,仅仅是轻轻地握一握。慢慢地,他靠近了……紧张地仿似正在干坏事的孩子,心跳得厉害。

鼓足勇气,他终于握住了!却猛然听见罗羽杉的失声惊呼,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溪水激起圈圈涟漪,水光浮动里什么都消失了。

小蛋满心失望着,却在懵懵懂懂间感觉到自己的手分明紧握着一团滑软温润的东西,说不出的舒服。烛光刺眼,从自己的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禁不住低哼了声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满怀羞涩与关切的动人星眸,比天道星图中所有星辰同时绽放的烟花还要绚丽夺目。而他的手,也正抓着一只纤纤玉指,传递着一缕缕芬芳暖意。

小蛋吓得清醒了不少,暗道:“不好,这可不是做梦!”一咧嘴也不知该说什么,赶紧松开罗羽杉的小手。

一阵异样的气氛在屋子里弥漫,小蛋终于期期艾艾说道:“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冒犯你的。”

罗羽杉脸上红潮未退,柔声安慰道:“怪我不好,刚才笨手笨脚地想给你盖好被角,不想反惊醒了你。”

“我已经回家了么?”看到屋里熟悉的摆设,小蛋说道。然而话一出口,他不由呆住了:从何时起,他竟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

“是顾叔叔和常五叔将你送了回来。你这次伤得很重,让人都担心死了……”罗羽杉星眸闪动,又垂下头去。

“段老伯呢,还有虎子呢?”小蛋没留意罗羽杉的语病,追问道。

“他捱了常五叔一笔,又被顾叔叔加了一掌要了性命。”尽管段丰险些令罗羽杉玉殒香消,说起时她的语气中仍不自觉闪过怜意,接着道:“虎子很好,有顾叔叔护着,连一根头发也没少。倒是我……多谢你舍命相救。”

小蛋听此消息是真的在心里笑了:“应该的。”

罗羽杉一怔,没想到小蛋的回答居然会这样简单。应该的吗?难道他不是差点牺牲性命才救下自己么?难道他就不该珍惜自己的性命么?

“我干爹呢?”看她怔怔发呆,小蛋忽然打破尴尬问道。

“常五叔和我爹都被雷庄主请去聚会了,”罗羽杉显然不晓得常彦梧的如意算盘,还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另一个恩人,微笑道:“这两天他和雷庄主处得异常投缘,每天都要聊到很晚才回府。”

小蛋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昏迷不醒的两天里常彦梧并未惹出什么乱子,而罗府的人应该还不清楚那个不幸流产的“绑架计划”。但愿干爹就此收手,否则自己背上这一钩就算白捱了。

“小蛋,”罗羽杉忽地轻声问道:“你干爹已经来了,你们是否很快就会离开?”

小蛋隔了半晌才答道:“我不晓得,要看干爹的意思。”

罗羽杉点点头,慢慢地展颜浅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总得把伤养好才可以走。而且我爹还要传你《天道下卷》,也许咱们真的可以在下月一起过生日。”

小蛋泄气道:“我很笨,恐怕会白白辜负罗大叔的好意。那些星图我总是前记后忘,到最后都在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糨糊。”

罗羽杉鼓励道:“没关系,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

看小蛋向着自己用力地点了点头,罗羽杉突然埋怨自己道:“对了,你饿不饿?光顾着和你说话了,我却忘了这要紧的事。”

“不饿。”小蛋回答说。其实他的肚子里早就在唱空城计,只是不愿罗羽杉离去,哪怕就是去厨房这么一小会儿。

他只觉得,可以静静地和她在一起,真好!可以多片刻的工夫,都是上苍对自己的恩赐。每一刻,他都想牢牢铭记心底。纵然伤好后又要浪迹天涯,从此可能再无相见之期,这样一份宝贵的记忆却足够自己一生回味。

“你知道么?”罗羽杉说道:“你伤势恢复的速度远远超乎了我爹的想像。虽然你在床上整整睡了两天,可你体内的真气却一刻不停地游走疗伤。更奇怪的是,我爹察觉到你受伤之初背上经脉里的真气居然会自动爆裂流散,就如将一堆因为坍塌而造成堵塞的巨石尽数轰碎,然后重新集丝成束流转通经,所以外伤尽管严重,内伤却好得十分快。”

原来自己睡梦里真的在放烟火,小蛋抬手挠挠脑袋不由想道:“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以后每次受伤我的真气都可以这么爆裂一下,那岂不是可以很快地恢复?就像先前胸口捱了一脚,要是以往老半天也爬不起来,可这回不仅转眼就能起身,还可以施展翻云身法救人。但它为何全不受我控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未必每次都能那么凑巧。”

正不得要领地想着,门外响起罗牛的笑声道:“小蛋,你醒了?”门帘一挑,带着常彦梧和顾智鱼贯而入。

罗羽杉急忙起身将椅子让给常彦梧,又为罗牛搬了一把。和顾智并肩站在父亲身后,却被他的眼光看得心虚。

罗牛先替小蛋诊过脉,尔后含笑说道:“这回可多谢你救了羽杉。幸好你平安无事,不然罗大叔怎还有脸再见常兄?”

常彦梧早在数十年的同门相残中炼就了一身刀枪不入油米不浸的厚皮术,闻言哈哈一笑道:“罗兄弟见外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本份。再说小蛋蒙你传授天道星图可谓恩重如山,救罗姑娘,那是他应该做的。”

罗牛郑重其事道:“常兄,小蛋,大恩不言谢。今后你们但有所需,只管向在下开口,只要罗某力所能及无不从命!”

常彦梧心中啼笑皆非。他本一门心思算计罗牛的一双儿女,孰料天有不测风云,非但没干成,自己和小蛋反而成了救罗羽杉性命的大恩人,还搏来罗牛的满腔感激和千金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