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陈曲看着徐伊甸是被蔺珣抱回来的,立刻紧张地从家门口冲了出来,“公主怎、怎么了?”

本来有些不大舒服,徐伊甸偎在蔺珣怀里,暖烘烘的有人给揉了一路肚子,还没到家就睡熟了。

蔺珣低头看了看皱着眉头使劲往他怀里躲的徐伊甸,低声回答陈曲:“没什么,只是累了。”

陈曲也学着他,赶紧把声音放轻了,“他不、不舒服了吗?要叫王医生来吗?”说着话帮他们推开门。

“没事儿,”蔺珣抱着徐伊甸准备上楼,“中午饭你们先吃,我俩的饭温着就可以了。”

到了卧室,蔺珣把人放在床上,刚给他盖好被子,徐伊甸就蜷着身子哼唧,“肚子疼……”

蔺珣在床边坐下,徐伊甸哼哼唧唧地抱怨:“揉揉……疼……”

蔺珣的手一搭在徐伊甸肚皮上,徐伊甸蜷紧的身体就稍稍松开了一些,还自觉地抓着他的手压在自己肚脐上,“这儿疼,可疼了……”

这个姿势揉着费劲,蔺珣不想管他了。

但是刚刚一抽开手,徐伊甸的睫毛居然湿了,人抽抽嗒嗒地往被子里缩,“肚子疼……”

在床边垂视了半分钟,蔺珣弯腰把徐伊甸抱了起来。

徐伊甸立刻不哼哼了,树懒抱树干似的把他搂着,还挺挺腰把自己的小肚子亮给他,“揉揉……”

蔺珣心里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好像不给徐伊甸揉心里就一阵阵发紧。

他轻轻按着徐伊甸的肚子,顺时针慢慢揉,嘴巴也不听使唤地低声问:“还疼吗?”

徐伊甸看上去舒服多了,睡得更沉了一些,搂着蔺珣的脖子咂了咂嘴,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

蔺珣感觉自己可能是重生出毛病来了,仿佛他手底下揉的不是徐伊甸软乎乎的小肚子,而是自己那颗皱皱巴巴的心。

重生以来,所有被动的感觉都是因为怀里这个白瘦秀气的男孩。

蔺珣皱着眉,停住了手。

他停了还没十秒钟,徐伊甸就皱着眉挣动起来,“吭……难受……揉揉……”

蔺珣把他往怀里掂了掂,想把他放下。

“呜……肚子难受……”徐伊甸揪着蔺珣的衬衫,顺便把他的心也拧皱巴了,“揉揉吧……疼……”

蔺珣较着劲,就不给他揉。

徐伊甸吭叽着自己揉,揉了半天又揉得不得法,越揉越难受,蜷在蔺珣怀里呜呜直哭。

眼泪把蔺珣胸口的衬衫打湿了,蔺珣叹了口气,护住了他有些凉嗖嗖的肚子,“不哭了,给你揉。”

就跟闹脾气的小朋友越哄越来劲一样,徐伊甸反倒是更不高兴了,委屈地一挥手,把蔺珣的眼罩扯掉了。

蔺珣的眼睛里刚刚浮出一丝怒意,就看见徐伊甸很宝贝似的,把那个皮眼罩护身符一样揣在怀里。

他脸上的眼泪都没干,白生生的手指头绕着皮眼罩的系带,又香香地睡着了。

蔺珣有火也没地方发,给慢慢睡成小肉猪的徐伊甸揉着肚子,嘴还很硬,“就当是今天你替我出头。”

徐伊甸在睡梦中蹭他的胸口,瞎认同:“嗯嗯……揉……”

蔺珣想拿被子把他裹严了,但是他一动,徐伊甸就跟着动,抱得死死的,还嘟嘟囔囔地抱怨:“不动……”

蔺珣最后干脆放弃了,就抱着他硬邦邦地在床上坐着。

徐伊甸倒是挺喜欢这样,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子塞在蔺珣坏里,脚指头豆都不想露在外面。

日头逐渐西斜,徐伊甸的口水已经流了蔺珣一胸口,身子也慢慢松开了。

蔺珣看着他真的睡踏实了,才放下人给他盖了被子。

熟睡的徐伊甸手里依旧紧紧攥着蔺珣的眼罩,蔺珣拿了几次都没拿出来。

蔺珣直起身,走到穿衣镜前,平静地看了进去。

镜子里的一只眼睛是和常人一样的黑色,另一只却是银灰色的,不缺乏神采,却也有一种失落的空旷。

蔺珣偏着头眨眨眼,那只银灰色的眼睛就映出了镜子更深处沉睡的徐伊甸。

他的睡相很天真,一只手像是行少先队队礼一样举在耳侧,手指微微蜷着,细细地绕着眼罩的绑带,那片黑色的皮革,就贴在他淡粉色的手心里。

大约是因为睡得暖和又舒服,他的脸颊不像刚睡着的时候那样苍白,而是晕着健康的浅红。

他睡在那一片冷淡的银灰里,像是最柔嫩的新苹果。

蔺珣一动不动地站在黄昏里,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气呼呼地说:“蔺珣!你给我站住!”“我为什么要站住?”另一个人虽然话说得倔强,但还是口是心非地站在了原地。

徐伊甸捂着肚子从后面追上来,“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为了谁吃那么多冰激凌啊?”

“你自己喜欢冰激凌吃坏了肚子,难道要怪我吗?”另一个人偏开头,没买他的账。

“因为那个买冰激凌送的小礼物是随机的啊!”徐伊甸委屈地撅着嘴,“我想要那个戴眼罩戴小玩具,一直抽不到……而且那家甜品店里还有人一直吃韭菜馅饼,我都要被熏死了。”

另一个人终于转过头来了,他用一只眼睛凶巴巴地盯着徐伊甸,“你想要小玩具,不是我想要小玩具。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总是跟着我,不要和我有瓜葛,你听不懂人话吗?”

徐伊甸脸上那点委屈褪得一干二净,只是腰还佝偻着直不起来。

他瞥了一眼蔺珣,一扬下巴,“行啊,那你走吧,把我扔在这儿呗。反正我也只是肚子疼得要命,一会儿可能就能满地打滚儿了。”

“没事儿,反正你也不担心我。”徐伊甸耸耸肩,“现在社会上这么多好心人,可能我去医院都不用自己叫车的。”

他脸色是真的不大好看,膝盖都在打哆嗦。

戴着眼罩的男孩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往前走了几步就折回来,低头看徐伊甸,“真疼?”

徐伊甸倔强地别开脸,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疼。”

就跟今天下午一样,画面里的蔺珣弯腰把身边的徐伊甸抱了起来。

但是画面里的徐伊甸可没今天下午这么乖巧,拳打脚踢地不让抱,一边推人一边哭:“你走你走!我听不懂人话,我就是听不懂人话,蔺珣你这个王八蛋!”

听他这么说,另一个人反倒不肯走了,硬是把仙人球一样的徐伊甸死死抱住。

被抱着走了一会儿,徐伊甸大概是哭累了,靠着另一个人的肩膀,摊开手心,委屈地问:“不好看吗?”

另一个人只是抱着他大步走,甚至都没低头看一眼,“不好看。”

蔺珣靠着镜框,看见那张粉嫩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呲牙咧嘴的小海盗,傻乎乎的,做工也谈不上精良。

的确是,不好看。

但就是这个粗制滥造的小东西,在他重生的那一天,用一根铂金链子串着,被质地精良的衬衫西装挡着,在他冷冰冰的胸口上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