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入夏(一)莲花酥(第2/2页)

风雨飘飘洒洒,苏遥心尖微微一动,不由垂下眼睫。

最近越来越容易心慌了。

还容易脸红。

别是有什么新毛病了……

苏遥退后一步,又压下心绪。

他虽已大好,但饮酒与生冷之物,齐伯还都拦着不让碰。

傅陵也没想让他陪着喝,不过逗一句。

如今见他又耳尖微红,只扬眉笑笑:“昨日的西瓜露挺好,吃那个吧。”

傅陵把猫放下,去端出两个精巧的圆瓷碗。

巴掌大的白瓷碗中盛着鲜红的西瓜露,轻透如凝脂,滑润爽弹,用小刀划开,淋上清凉的砂板糖浆,舀一口入喉,肺腑盈润,唇齿生津。

昨日天热,正好还剩两小碗。

桂皮又没得吃。

瞧着苏遥与傅陵吃完,不满地“喵呜”一声,自个儿扒开门跑了。

傅陵帮忙规整锅碗瓢盆,再顺上数口吃的,突发奇想:“苏老板哪天,也教我做饭吧。”

苏遥一顿,蓦然好笑。

怎么着,您这已然是业余作者了,还打算做个业余厨子?

傅陵神色颇为认真:“我学会了,平日能帮苏老板的。”

倒也不用。

苏遥本身就是熟手,不缺帮手。

再说了,这话此时说来顺口,改日你不得搬走么?

苏遥念及此处,手中微微一滞。

……怎么想到大鸽子要搬走,还有点舍不得呢。

苏遥心尖再度一乱,又安抚下:养只鸟久了还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正常情绪,正常情绪。

傅陵不知他又想到什么,只轻轻挑眉:“那苏老板教不教我?”

苏遥对上他佯作认真的眼神,打趣道:“万一傅先生烫着碰着,岂不是又不能写文了?”

不对,没烫着碰着,也没见这鸽子写文。

傅陵显然也想到此处,只静静挑眉。

这人究竟怎么做到拖更欠稿还理直气壮的。

是有钱腰杆子硬吗?

苏遥无奈,只不肯松口:“我不教。傅先生是该做正经事的人,别总守在厨房。”

傅陵见这话头不好,正要填补一二,便让苏遥三言两语打发出去了。

傅鸽鸽望着廊外哗啦哗啦的大雨,一脸郁闷。

傅相在这一个大雨天,突然拥有了人生烦恼:能不能在我不写文的情况下,还让苏老板喜欢我?

答案估计是不行。

傅陵纠结一会子,又克服一会子,终于屈服于心上人的变相催更,溜回房间挠头写文去了。

今日果然又是大雨天。

暴雨如注,一院繁茂草木焕如新生。

苏遥只觉得,鹤台先生今日表现很好。

上午跟着吃一上午,居然当真老实在房中写了半日的文。

苏遥倍感欣慰。

那……是不是每日先送点吃食投喂一下,这鸽子才会产粮?

并不是。

苏老板想多了。

傅鸽子下午的行程是这样的——

先坐在窗前写了小半章,嫌雨声敲打得头疼,就歪在榻上睡了半下午,醒来出去吃个晚饭,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示自己认真写文了,回来抱住桂皮玩到现在。

有些人看起来努力了。

实际上背地里在摸鱼。

苏遥尚不知情,瞧着人辛苦,还进厨房,又给真认真没摸鱼的阿言和只摸鱼没认真的傅鸽子,煮了鲜香滑嫩的小肉丸汤。

烛火摇曳,苏遥挤着瘦肉丸,又好笑地念起上午时的聊天:以傅鸽子的出身,想来也没进过厨房。大抵是好奇吧,才随口一提想学的话。

傅鸽子的出身……

苏遥终究记得要去找他聊一聊的话。

要不今儿去聊聊?

苏遥只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决定后,似乎先前的措辞也用不着了。

正要轻松地将肉丸汤送去,齐伯却于一旁接手:“公子回去歇息一下吧,瞧着又出汗了。”

厨房还是有些热。

一身灶台烟火也不方便寻人闲聊,苏遥便回房,打算洗个澡先。

刚刚入夜,时辰尚早。

雨势却颇为迅猛,大有倾盆之势。

房间内水汽氤氲,苏遥正要于浴桶中出来,忽然听闻房中“咣啷”一声。

苏遥一疑,接着又听到“扑通”一声,仿佛有重物落地。

接着便是一声悠长猫叫。

桂皮又来了。

苏遥笑笑,披上中衣,从屏风后转出,果见圆滚滚的桂皮正卧在房间地毯上,舔着毛爪。

瞧见苏遥,小小叫了一声,又睁大无辜的双眼。

怎么瞧着有点可怜?

苏遥顺着望过去,却看见衣架倒了,干净衣裳散落一地。

桂皮偷偷抬眼,心虚地“喵”一声。

苏遥一时既无奈又好笑,过去揉一把猫脑袋。

你怎么这么大劲,衣架也能踢倒?

我这衣裳是白洗了。

秃头桂皮晃晃脑袋,又蹭蹭他的手,可怜巴巴。

卖萌可耻,但有用。

猫猫可不得惯着养吗?

苏遥又撸它两下,系好衣带,笑笑过去收拾衣服。

不过还真没干净衣裳了。

苏遥微微有一点洁癖,散落的衣裳扑了点灰,他刚洗完澡,不大愿意穿。

干净衣裳又得翻柜子,拿出晾一下先。

苏遥一错眼,便瞧见康娘子的红木盒子。

那件雪青衣衫倒是洗好一直收着。

里头套件中衣,应当能穿出去了。

苏遥刚一伸手,便听得敲门声:“苏老板,桂皮又在你这里吗?”

苏遥身上的中衣单薄,不能见人,他忙穿上雪青衣裳,答一声:“是在我这儿,傅先生稍等。”

傅陵正吃着猫醋,眼前门一开,整只鸽都傻了。

苏遥里面穿一件轻薄中衣,素白的颜色,外头只拢一层淡紫色薄纱。

这两件衣裳都偏薄,偏又裁得极其贴身。

明亮灯火自他身后投来,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影影绰绰,却又分毫毕现。

这穿得……

还不如不穿……

不是,不穿也不对……

傅陵整个人的眼都不知道往哪放,稍一低头,又正巧落在苏遥一截精巧的锁骨上。

紫色衣领压着素色衣领,愈发衬得他肤白欺雪。

一缕乌发搭在上面,发尾尚落着晶莹的水珠子。

大雨惶惶,傅陵一时只觉得心跳过速。

但苏遥好似并没有察觉有何不妥,眉眼间仍蕴着清澈笑意:“桂皮在我这儿,我给您抱过去。正好我也有事想找傅先生谈谈,不如一起去您房间?”

谈……谈什么……

傅陵整只鸽还在凌乱中。

这…这样……是打算和我怎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