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几乎是同时,夏戎也挑眼看向黎青崖。

目光对上的瞬间,黎青崖心下一惊,扭头坐了回去,全当自己并没有发现魔尊的存在。

他可没忘记自己上次离开墨宗时狠狠落了夏戎的面子,要是被认出来这家伙会不会揍他?如今可没有小师叔给他撑腰。

夏戎并不知黎青崖心中所想,他只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但未放在心上。

他不去墨宗的坐席只是因为讨厌那些奉承虚礼,并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身份暴露了也无妨。不过,他不认为一个小修有胆抖出他的身份。

而对方的反应也的确如他所想,唯独那迅速伪作“无事发生”的鸵鸟反应出乎意料,让人莞尔。

这又机灵又怂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一个人。不过那只坏脾气的猫儿只是识时务地装怂,逮准到机会,可是能把人挠得生疼。

夏戎的到来让黎青崖更加肯定今晚这场宴会的不同寻常,而目前修界唯一能让这么多大佬严阵以待的事情他只能想到一个——妖皇传承。

这品香大会怕是已经变成了“鸿门宴”。

他不禁想起剧情里宴笙箫提及自己身份暴露时说的话:

全部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每一道都是看异类的目光,饱含恶意。冷漠的,憎恨的,贪婪的……一道道,一刀刀,似要将他千刀万剐——这些人都想他死,他们也动手了。

当时主场在太一仙宗尚且如此,如果换成此地,只怕宴笙箫会更凄惨,对人的恨意也会更深。

虽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查探到他们的行踪,但真让事情闹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为什么要想不开得罪男主?嫌活得长吗?

黎青崖觉得自己好难,为太一仙宗考虑完,还要为正道考虑,以免他们作死,牵扯到太一仙宗。

他抽出一张加密的传讯符,悄悄给坐在前方的宴笙箫发了一条密信:“后山老榕树下等你——聂青青”。

不管是哪里漏了马脚,赶紧将男主支开准没有差错。

很快,他看到收到消息的宴笙箫神情突变,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发信人。他踌躇片刻,起身离开了宴会。匆忙的脚步像是家里着了火,而老婆还在炕头上睡着。

又一次见证了宴笙箫对聂青青“深切仇恨”的黎青崖心下一抖,将自己的马甲捂得更紧了。

宴笙箫离开后不久,黎青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未必安全,那些人未必肯定妖皇就是宴笙箫,也有可能连他一起怀疑。

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就对了。

趁没人注意,黎青崖偷溜出宴会,跑路之前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用玉简发了一条消息给大师兄报平安。

就在他发完消息,准备毁掉玉简之时,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一只修长骨感的手伸过来,抽走了他手里的玉简。

整个过程黎青崖半点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这让他瞬间寒毛炸起。

回首看去,入目是夏戎那略显凉薄的眉眼轮廓,神情间带着看破江湖术士小把戏般的讥诮,他拿起抢来的玉简轻轻一敲,便破了上面的禁制。

魔尊轻声念出上面的信息:“安好,勿念。”

念完后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黎青崖,叫了另一个名字:“聂青青。”

能知道这句话,这狗贼肯定在宴会上就注意到他或者宴笙箫了,跟出来多半也不是意外。

黎青崖连玉简都不想要了,扭头就要跑,但出窍期法修和合体期近战的身法差距,比奶娃娃和成人都大。

夏戎轻飘飘地拦住他,将他往怀里一拉,抬手扣住他的脑袋,偏头将鼻子埋进他的脖颈,深深嗅了一口。

这动作实在暧昧,无奈实力差距过大,黎青崖无法抵抗。他刚想庆幸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够隐蔽没人看见,便撞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那身着天香楼弟子服饰的少年面露尴尬,扭头走开。

黎青崖伸手挽留:别走!我们没有做会被锁文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但弟子头也不回的身影让他万念俱灰:算了,不用解释也行,反正顶着的不是自己的脸。

如松如竹的清新味道浸入肺腑,夏戎微弯嘴角。

他放开怀里的人,双唇无声蠕动,做出三个口型:“黎、青、崖。”

他的神情非常笃定,连当事人的确认都不需要了。

这一系列行为不可避免地让黎青崖想起第一次见殷血寒的时候,那狗东西也是一闻就闻出丘山老魔死在他手上。

不得不感叹,真是同出一脉的狗鼻子。

他自暴自弃,默不作声,等着看夏戎这个狗贼看破他的身份后要哔哔些什么。

夏戎微弯唇角,眉宇间颇有些自负孤高:“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躲猫猫’游戏。”

黎青崖:哦?感情他还要说谢谢?

夏戎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这个小家伙,先是当众落他面子,后又勾得殷血寒与他反目,偏生他顾忌着殷血寒与聂清玄,不好动他,着实令人日思夜想的恼恨。

他拉起黎青崖的手,将被捏成碎片的玉简放进青年法修的掌心,意在表明自己没兴趣揭穿他的身份。

不料黎青崖脸一拉。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赔钱!”

“明氏珍宝阁出品的高级玉简,五百灵石一块,不打折。是现金还是转账?”

他对这狗贼意见老大了,装什么逼?拿他东西装逼经过他同意了吗?老虎不发威当他是奶猫吗?

不按常理出牌的索赔行为让夏戎沉默:“……”

这家伙不是本来就要毁掉玉简的吗?

他反问黎青崖:“若我不赔呢?”区区一个出窍期法修,还能要挟他不成?

黎青崖的答案也干脆:“太初历五千八百七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墨宗宗主夏戎损坏太一仙宗执刑令玉简一块,拒不赔偿,特此登基于仙宗纪事簿,以告后辈弟子。”

夏戎:“……”

他能够接受自己上太一仙宗纪事簿的方式是打败聂清玄,而不是欠钱不还。更重要的是,他想了想,还真觉得黎青崖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起初夏戎的神情颇为恼火,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笑了,邪气的眉眼愈发妖里妖气的。他信手从领域空间中抓了一把上品灵石塞进黎青崖手里:“给你,多的不用找了。”

被夏戎神经病般的情绪转变吓到,黎青崖忽然有点不想要这笔钱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黎青崖继续自己的跑路大业。

天香楼似是早有准备,宗门阵法全开,各处巡逻加倍,想要顺利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戎不阻拦也不帮忙,只像个跟屁虫似的悠悠坠在他身后,没话找话:“如此看来,妖皇是那个宴笙箫喽?”

天下皆知,当年山海界骤然关闭没有出来的只有太一仙宗的两位弟子,妖皇传承必为其中一人所得,不是黎青崖,那只能是宴笙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