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埋伏(下)

就在默森多尔跪下口呼敬称的时候,沙罗曼就知道不对了,糟糕了,失败了,他知道自己一定进入了对方事先安排的埋伏中,沮丧和被打击的情绪如海啸一般涌入心肺,郁结的他差点当场吐血,他第一个升起的念头,就是逃!然而随即他就知道自己逃不了,对方敢于明目张胆地说出自己的身份,而且没有对自己立刻下杀手,那就说明有足够对付自己的手段。

他向后退了一步,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蓝色的魔晶石,随手将其扔到了身后的地道中,“砰”的一声,光芒四射中,一扇如璀璨星云组成的魔法门凭空升起,那涌动的气系魔法元素充沛之极,一下便将密道深邃的空间填满,并照耀得里面一片光亮,连岩石细缝都无不清晰显现。

“时空门之石?”

虽然来时就知道沙罗曼身价丰厚,但是罗澜此刻也觉得意外了,不但是这一块价值上万枚金币的东西,而且沙罗曼的举动也违背常理,他大可以把时空门扔在脚下,以他的身手,虽然已经陷入了围捕圈中,但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

但是沙罗曼没有动,甚至脚下连轻微的挪动也没有,他张开双臂,做出一个不设任何防备的举动,道:“兰蒂斯顿主教,我知道我今天很难逃走,但是您也看到了,我也未必不是没有一拼的机会。”

罗澜点点头,微笑道:“对,的确是这样,我知道你的身上恐怕携带了不少魔法装备,再加上你本人的实力,你的确有很大的机会逃走。”

“不。”沙罗曼摇了摇头,道:“我不能逃,因为我知道外面一定有更多的人在等着我,我生还的机会还是很渺茫,而我在这里……”他突然盯着罗澜道:“还能与您谈判,用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我的生命,我想,这也是您没有立刻向我动手的原因。”

沙罗曼很识时务,他知道自己一个灵魂狩猎者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单独和一个盗贼大师和光明主教相抗衡的,而且外面必定也是重重包围的神职者,与其冒险冲向未知的险途,还不如在留这里赌一把。

罗澜啪啪鼓起了掌,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但是他的面容随即一沉,道:“希望您能拿出与你生命相匹配的东西。”

沙罗曼松了一口气,他很清楚只要对方肯自己说话,那就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对方的确想从自己这里得到某些东西,那会是什么呢?想了想,他沉声道:“亡者议会元老会每个成员的性格特点,他们在中部大陆的大部分驻点位置,甚至他们大致的战斗部署,我都很清楚,我相信,这应该对你的作用很大……”

罗澜直接一摆手,打断他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要知道,只要把你的头颅拿回去,我就可以安然返回东大陆了,你们亡者议会的阴谋自然有中部大陆的那些家伙去解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沙罗曼沉默了一会儿,他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如果您愿意放过我,我可以拿一个亡者议会的大秘密来和你交换。”或许觉得还不够分量,他又加了一句,道:“可以说,这个秘密不但和您有关,而且和大陆上每个人都有关。”

“是么?”罗澜仿佛很不在意地说道:“从沙罗曼先生处理属下的手段来看,你在亡者议会的地位也并不牢固,你好像也不太可能接触到这些核心秘密,你如何让我相信你的话?”

沙罗曼眉毛跳了跳,他垂首道:“我毕竟是亡者议会的三大元老之一,有些事情的是瞒不过我,更何况,为了防止那些老家伙对我不利,我也不得不将这些事情搞清楚,有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保命的本钱,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被逼无奈的,请你务必相信我的诚意。”

罗澜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一步,而与此同时,默森多尔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向前走了一步,身后两名盗贼也一左一右以包围的方式靠了上来,顿时,一股莫大的压力紧紧攫住了沙罗曼的喉咙,他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惶急之下,他急急开口道:“兰蒂斯顿主教,这件事的确非常重要,如果让那些老家伙们的阴谋一旦得逞,中部大陆肯定是一片动荡不说,我也敢因此断定,不但是您的教区会受到波及,便是整个阿波罗大陆,也会陷入第三次大陆战争以来的最大危机中。”

罗澜的脚步猛然一顿,他用冷电似的目光看向了沙罗,震颤人心的喝声如铁锤般敲入后者的脑际,道:

“说!!”

撒柏林公爵回到了卧室中,她很惬意的品着葡萄酒,一边品味着那里面的滋味,一边看着猩红的液体,想象着此刻下方大厅中你死我活地睁大,一脸的悠然自得。

“母亲,您为什么把握那么大,难道您就那么肯定兰蒂斯顿能够战胜沙罗曼么?”少年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撒柏林公爵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能确定。”

“那您还那么镇定?我们留在这里难道不危险么?”少年一脸吃惊。

撒柏林公爵放下酒杯,并用晶莹的手指在玻璃杯上轻轻点了点,再偏过头来,道:“沙罗曼赢了怎么样,兰蒂斯顿赢了又怎么样?”

年轻贵族一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撒柏林公爵慢慢说道:“你要知道,不论是对兰蒂斯顿还是沙罗曼,我都做了应该做的,他们无论谁胜出,都只会觉得我是有用的,并且帮助了他们,这个,你明白么?”

少年好似明白地点了点头,但眼睛里还是有一点未解的迷惘。

撒柏林公爵直起身体,柔声道:“我亲爱的儿子,我告诉你,永远不要把希望压在一个赌注上,避免所谓的孤注一掷,那是身家背景丰厚的人才能玩的游戏,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本钱翻身,所以他们玩得起,而我们玩不起,只要一次,就能把我们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我追逐的其实是利益的平衡点,只要让他们知道我没有欺骗他们,也没有背叛他们任何一个,这就足够了。”

她重新拿起酒杯,叹道:“说穿了,我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的人,不要奇怪,也不要鄙视我,我们是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生存方式。”

少年虽然明知道是回事,也对自己母亲的高超手腕颇为佩服,可是他仍然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愤愤道:“这样我们和臭水沟里的那些老鼠和臭虫又有什么区别?”

“你说对了!”撒柏林公爵把玻璃杯重重往桌案上一放,以严肃的语气说道:“虽然你不爱听,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就是老鼠和臭虫,但世上最可悲不是这个,而是你不懂得认清自己,明明是一只老鼠,却非要去干吃猫的勾当,那就只有被猫吃掉的份!”她露出一丝苦笑,道:“无论是沙罗曼还是兰蒂斯顿,他们每个人都是可以轻松抹杀我们的人,就如吹口气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