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魔高一丈 第九章 蟠溪隐贤

当耀阳醒来的时候,只觉一身酸痛难忍,体脉内的五行玄能散乱不凝,通体都虚弱无力。他的耳边听到阵阵鸟雀欢鸣声隐隐传来,于是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舒适的锦被棉床上。

他挪动身躯环视四周,只见房内布设简单,看来应是寻常大户人家庄院里的客房。他略微回忆起来,自己下山以后一直行至蟠溪旁侧才不支倒地昏迷,而他又记起当时上山之前,见过蟠溪附近有家庄院,不由忖道:“难道是那家庄院的主人救了我?”

此时,房门应声被人推开,一名青衣束髻的道袍童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见他已经醒来,讶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先生还说,以你的伤势至少要到明天晚上才能醒来,而且熬到伤势痊愈,起码也要七天左右的时间。”

耀阳轻轻一笑,却想不到不知是何缘故扯起体脉内一阵裂痛,他硬撑着让表面的脸色维持不变,勉强问道:“这里可是蟠溪旁的那所庄院?”

“此处正是蟠溪‘隐弈居’!”道童应声答了他一句,然后将汤药端到他的面前。

耀阳正想继续多问几个问题,谁知一阵莫名的酸痛伴着倦意袭上身来,禁不住偏过头便昏昏睡去。

待到耀阳再次醒来之际,已是第二日晨早。

他睁开双眼,顿觉神清气爽,尤其是灵台神志显得分外明朗,当即深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掌指挥动之间,“七真妙法指”应势而动,体脉内的归元异能立时带动充沛的五行玄能转循而生,呼之欲出。

通体的舒泰感觉,令到耀阳禁不住想要大声吟啸一声,却当他看到客房中的一切,才想到此时正在他人庄院之中,不由连忙以手掩口,四处张望一番,生怕搅了他人好梦。

耀阳爬起身来,松了松浑身筋骨,发现一身的伤痛已经完全好了,他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体内归元异能与五行玄能循替相生的养伤效果才能让他恢复的这么快。

他想到自己在病床上呆了好几天,于是决定出去溜一溜,好好呼吸一把新鲜空气,当他大步甫一踏出房门之际,抬眼又遇到了昨日端药给他的那位道童。

道童见他居然已经可以下床,不禁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今天就已经能够下床,前后总共没有超过三天……你可别硬撑,一定要小心点,免得伤势变重。”

耀阳在道童面前做了几个毫不困难的伸展动作,笑道:“我已经没事了。对了,你家主人在哪里?我想要去当面谢他的救命之恩。”

“其实,我家先生从来都是济世为怀,不讲究这些客套俗礼的。不过,先生嘱咐过我,说是等你好了之后,最好是去见他一面。所以——”童子指着庄院内园的方向,道,“你只要顺着这条路往溪流那边走过去就行了,溪边有一处石亭,先生就在那里!”

耀阳谢过童子后,举步顺着庄院的回廊向内园方向一直前行,沿途所见到处都是绿荫遍布、花木成景,尤其是假山琼池、石径通幽的诸多布置更是奇特,让人走在园中,感觉就像是被整个内园包容融会一般,耀阳虽然对玄门法理了解不深,但却也猜得出来,这些布置都深含着天地间的不二至理。

耀阳由此心中更是大奇,忖道:“看来这里的主人必定不是一位寻常人!”好奇心驱使之下,他顺着耳际传来的轻微溪流声,辨明方向,加快步子前进,行不多远便看到前面绿木夜荫之间微露在外的石亭一角。

脚下步子顺着园中石径转了个弯,耀阳的视野之内便见到一条悠悠清泉,正是蟠溪侧旁的支流,而就在这条清澈小溪旁,一个由三根粗糙石柱撑起八面亭顶的简陋小石亭呈现在眼前,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石亭完全融入小溪和绿林的水木之间,而且又将两者极其自然的连接了起来。

亭中正有两人在下棋,旁边一个衣着模样甚是普通的布衣中年人则在替他们烧茶。

近前一看,下棋的两人竟还在同时垂钓,下棋垂钓这二种同属于静谧的事情,在他们的配合之下给人的感觉,自然是丝毫没有冲突之感,更将闲情雅致发挥到极其赏心悦目的地步。

耀阳极其有礼的首先向他所面对的那位布衣男子揖了一礼,然后缓步走近下棋的二人,一来不想扰了二人的棋思,二来也不愿惊跑了溪流下的鱼儿。

面对耀阳而坐的是一名儒雅非凡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微微俯首,双眼温和地看着棋局,毫不因为耀阳的到来而分神,尽管他在石凳上极其随意的平膝端坐,但那伟岸身形所表现出轩然超卓的不凡气度却让人不由心生仰慕。

背对耀阳而坐的是个身着道袍的白发老者,此人虽然不见正面容貌,但身形稳健如松一般,一头鹤发衬着一袭玄衣道袍,配上持杯饮茶的,仰或悠然抬臂落子的背影,分外散发出一种飘然出尘的仙风道骨之气。

耀阳心知这二人无论哪一位都是非凡之辈。他故意轻声干咳二声,然后继续走到二人近前,哪知下棋的两人却丝毫没有理会,耀阳知道他们都是当世高人,丝毫不敢造次,于是眼光随意的看向棋局。

棋局之中,黑白二子各据一片,黑子势力较大但势力极不稳定,南北分成数片残留之地,气数之间的联系若有若无;而白子除了中间一个破口外,其余气数基本都连在一起,阵地稳固大占优势。黑白各占半片江山,看似泾渭分明,但细看之下,则当中大有乾坤,非常人一时间可以看得清楚分得明白。

中年男子沉思良久,才伸手在白子唯一的破口关键处落了一子。

道袍老者则毫不犹豫地抬臂落子,立时将黑子的围截懒腰切断,断了方才所落子的所有出路。

尽管棋子被困,但中年男子面色丝毫未变,笑道:“这一手妙棋,跟你的直钩垂钓可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实在是厉害。”

耀阳闻言大惊,连忙顺着二人道袍老者身前的钓竿看去,果然看到在鱼线末端的钓钩竟真是直的,而且刚刚够到溪水水面,却不深入水中,其实如此直钩即便入水再深,恐怕终究难以用来垂钓。看到这里,耀阳心中大奇,暗想:“这如何能钓到鱼呢?”

道袍老者淡然一笑,道:“愿者上钩,各取所得。”

耀阳心头一振,他觉得这名老者的声音竟是如此熟悉,但这时却想不及这些,因为他感到道袍老者的话似乎另有所指,不由想到他所说的话,脸上露出沉吟深思之色。

“你虽然无饵直钩,却是因为有着比鱼饵更要莫大的诱惑,而我也是不得不下这一手,否则整个棋局恐怕都难有出路。而现在既然下了,也不必再畏首畏尾。”中年男子这次没有细虑,捏起一颗黑子径直落下,反将那颗白子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