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钟为谁而鸣（中）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也许吧。”

“果然如传闻的那样……美丽……女神……”

晶体般的面孔上闪耀的金色光线，不停地扭曲飞舞，萧晨曦的身体出了清脆的摩擦声，微微低下了头。

“萧氏晨曦……参见……殿下。”

到处是瓦砾和废墟的土地依旧在燃烧，火焰像毒蛇般伸出长信，将绯红与死亡染上整片大地。银铃在张扬的热风中发出了轻呜，冰雪般的纤指把玩着那垂下的发丝，黑发的女神虚立于那被烧红的夜空之中。

“近万年后，我终于醒了。”

两道淡淡的黛眉之间，描着一点紫色的凤纹，她的面庞在迷离的光彩中显得格外朦胧虚幻。缓缓睁开双眸，用一对如同星海般深邃无垠的黑瞳，遥望着远处那个模糊的圣埃萨大教堂十字架顶尖，残痕消失的女子终于清晰的出现在了萧晨曦的面前。

耳垂上挂着黑色水晶制成的槿花坠饰，银线绣出花纹的对襟坎肩中，露出了带着花边的黑丝抹胸。年轻的女孩拥有着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婉约，再配上嘴角上高不可攀的笑意，便如同一幅迷蒙而又巧夺天工的画卷。

黑裙曳地的她，看上去如同蜃气楼宇中的幻影般，有着一种不留于这个世界的空灵。

无数闪烁的光晕在她身后围绕、飞舞，就像是一层最美丽的图案，黑色的女神终于降下了地面，露出晶莹足尖的黑丝凉鞋踩在这片毁灭与灼热的土地中。

驱使着僵硬的身体低下了头，全身包裹在金焰中的萧晨曦，向面前的女子表示着自己心底的崇敬。

“你是我所见过最不可思议的臣仆，虽非纯血，却已经如天际的烈阳般璀璨灼热。”

六片“凰翎羽”再次飘浮在了肩后，龙若琳五指在空中轻轻划过，两条漆黑的玉龙已经从那碎裂的漆黑虚空中扑出，向她乖巧的盘旋献媚，漆黑的骨翼在夜风中低声震鸣。

“这具身体很快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力量而消散，虽然不完全，你的意愿也已经算是达到了……”

“是……将你逼入……黑暗太虚，陈烨……将无人庇护……”

双眼中光焰剧烈地跳动，就像是极其欣喜的笑意，张开尖锐如爪般的五指，萧晨曦那异化的唇间发出了机械而又金属撞击似的狂笑声。虽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以太古统治的君王为对手，光凭他这个非大家族直系纯血出身的人可以做到这步，亚洲评议会议长还是本能的发出了笑声。

“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让我来赏赐你吧……作为一个人，你最后的荣光……”

寒冰碎裂般冷漠的话语中，在夜风中飞舞的黑色玉龙突然发了强烈的银光，那慢慢扩散的银芒如同死气般缠绕着玉龙，瞬间升华的光芒散尽之后，一柄奇形的武器已经出现在了龙若琳的手中。

玉龙的躯体化为了一米多长漆黑的剑身，那狭窄轻巧的剑刃上篆刻着一串古朴铭文，展开的黑翼变为飞翅般的护手。两条玉龙所化的两段剑身彼此在剑尾处相联，镶嵌其中的紫色水晶在夜空中散发着光泽，形成了一柄奇特双身长剑。

漆黑的剑身在夜色下闪动着光泽，轻快的锋刃迎着夜风发出了低吟，如同两条黑蛇盘咬在一起的双刃剑静静浮在空中，直到主人五指轻轻抚上缠绕着黑绸的剑柄之际，才散发出了耀眼的银色光华。

“这就是‘穿菱晶’……的真面目吗？”

望着女子手中的双身长剑，萧晨曦空洞的赞叹还未结束，眼前已经亮起了一道鲜艳的火蛇，充满着侵略、破坏、毁灭一切的疯狂。

散发着高温的剑刃在风中卷起飞腾乱流，张扬的红莲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赤红的长痕，这狂乱的火蛇顿时摧枯拉朽般斩碎了数十座废墟，将坚实大地分为了两段，留下了一道丑陋焦黑的裂痕。

“西望幽都之山，浴水出焉。是有朋蛇，赤首白身，其音如牛，见则其邑大旱。”

站着灼热赤红的大地边缘，龙若琳抬头望着闪舞至上空的萧晨曦，手指轻轻抚过长剑左侧的剑锋，撒下了一片美丽花火，“左剑为朋蛇，主地狱之无尽业火，将一切烧毁轮回。”

散尽的赤华之间，重新亮起了纯银的光芒，就像是极夜中的幻影般迷离温和，给她的躯体染上了无尽的空灵虚无。一时间，银芒温柔的吞噬了万物，伴随着龙若琳那优雅的身影而舞动。

晶莹的冰霜将一切所包裹，然后在夜风中碎裂，被银焰所覆盖的东西全部化为了永冻的坚冰。勉强闪过这一剑的萧晨曦，只是淡淡的沾染了半袖冰霜，那金焰顿时暗淡下来，半条手臂化成了僵硬的死白。

“这又……是什么？”断裂的手臂在地面上摔成粉碎，那浑浊的碎片滚落了四周，萧晨曦看着缓慢再生的伤口。

“又西三百里，曰阳山……其中多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其邑大水。”双身长剑如灵蛇般脱离了五指的束缚，自由的在龙若琳身畔飞舞，轻轻用纤长的五指，结出了一个手印，“右剑名化蛇，主冥土寒霜，赐给万物冻结与永眠。”

“葭璐妲之后，你是第一个让我解放‘穿菱晶’真身的人。”

五指轻招，长剑像有生命般在空中灵活转身，紧紧的依附在了她的手侧。宽大的黑袖随着伸出的左手而展开，龙若琳绘着紫影的眼角微微挑起，深渊似的眸底中倒映着萧晨曦那灿烂的身影。

“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吧，不管后世人如何称名，她的名字为‘极乐’……”

带着一丝无尽的温柔，不再闪动任何光华的剑锋，已然随着龙若琳那空灵的身影，轻轻贴向了萧晨曦的喉咙。

尽管她的动作显得格外缓慢，那薄窄的剑锋在萧晨曦的双眼中无尽放大，瞬间遮蔽了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天空碎裂般，用无穷的黑暗扑向了站在原地的议长。

天地间，只剩下了那漆黑的锋芒，闪动着嗜血的寒光。

剑尖所划过的空间彻底崩碎，只剩下了斑斑点点的黑点，如同沾染挥洒的墨汁般不停扩展。整个世界就像薄纸般从中一斩为二，在空中留下了一条狰狞的黑痕。

“我不……输……”

无法分辨是“不会”，还是“不能”的台词，在这边吞食天地般的黑暗，萧晨曦已经再生完毕的右拳猛然收紧。

分散在身周的念珠如同流星般飞聚，再次化为了唯一可以在黑暗中闪耀的太阳，带着如同翅膀般的光焰，议长向着那剑锋挥出了沉稳的右拳。

锋利的剑尖切入了晶莹般的血肉，却没有能够斩碎那扩散着光芒的拳头，悬于右腕上的“极乐”连同龙若琳的纤影一起转身，悬浮于背后六片附带着银焰的“凰翎羽”，那舞动的光翼却像镰刀般借势斩向萧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