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混乱之局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能够证明你自己的东西？”

锋利的餐刀切开了带血的牛排，和着黑胡椒酱一起被塞进了大嘴里。穿着布料做工无一不精的晚礼服，稳稳坐在仿凡尔赛风格的描金长椅上的胖子，专心致志地消灭着面前食物。

军人般的冷酷威仪、商人般的残忍精明、胖子就像是个在苏联解体的混乱中迅速扩张的红色贵族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近乎完美地结合在了他身上。

位于东京新宿的空中餐厅此时没有任何客人，只有十数名身穿昂贵风衣和礼服的“暗夜游民”护卫持枪围绕在点缀着壁画的墙壁四周，还有围绕在胖子身边的那一群贵族般打扮的亲友。餐厅经理万分小心地伺立在角落中，看着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这些非人的客人，相比挑剔好色的国会议员那些戏弄女服务员的恶行，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恶魔可是随时会让你人头落地的。

在这个谈笑风生的小圈子外，却站着一个神情尴尬的高瘦男子，手里紧紧握着一柄长剑，那黯淡无光的皮制剑鞘显得相当陈旧，就连剑柄的缠布都已经污黑得辨认不出原形。看着他那僵硬的动作，就像是一个乞丐误闯进了贵族的沙龙，完全融不进这个奢华热闹的圈子。

360度的观景窗映出了夜东京那辉煌的灯海，不断闪烁的五彩霓虹，就像是让人坐在星海之中般享受着晚餐的甜美。唯独不协调的是，某人额头上那个还没痊愈的破洞，就像是在脑门上又开出了一个鼻孔。

足够的臂力加上尖锐的鞋跟，高跟鞋真不愧是女人身上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了，更何况单论武器品阶，这对银色刻满符文的鞋跟也算得上是一件神器。哪怕是胖子请了最好的异民医生，都不能让他脑门上的这个窟窿迅速愈合。

“破颅者陈烨，东京的大君，呵呵呵……”

穿着一身白色丝缎旗袍的夜莲终于把持不住淑女的矜持，死命用拳头敲着桌面，那种气氛甚至让旁边的西玛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眉间肌肉不停跳动的胖子，忿忿不平地瞪着夜莲，这个女人竟然只用一句“这只是男女彼此增进关系时，小小的失误而已”，就轻描淡写地忘掉了自己的责任。

丰满高挑的身段被蓝色低胸晚礼服所包裹，几乎遮不住那高耸丰满的双峰，将满头耀眼金发用银环所束起的伊丽莎白，不由露出了想要杀人般的眼神。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未免过于张扬，也许洒脱和爽朗对男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对女人来说，可就是最不想碰上的危险对手了。

在这局势迷离的战场里，CZ相反比胖子更有眼光，直接闷声不响地解决着面前的牛排。丝毫不理会火药味渐渐浓烈的餐桌，其他几个干部也识趣地决不抬头，权当没看见发生的一切。

该笑的时候就笑，不该笑的时候可是打死都不能笑，这就是充当别人家臣的悲哀，同时也是长寿的妙诀……

“陛下，大君陛下。”

干咳了两声的多渚余，似乎想要提醒胖子面前还有一个生物的存在，在打扮郑重的管家暗示中，陈烨终于想起了身边这个可怜的家伙。

被绯族攻击搞成一团浆糊的家族产业都已经被理清，无论是被源氏还是被胖子干掉的干部也已经补齐，更让胖子吃惊的是，短短时间内所有赤字已经全部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在他这个甩手掌柜回到东京之后，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付欣欣向荣的局面。

只剩赤字的账单堆成了小山，图谋重新恢复过去势力的破败家族纷纷暴乱，原本只是个技术官僚的CZ根本无从应对，疲于应付东京局面的时候，一直住在大宅深处的月色，却意外地走进了原本属于陈烨的办公室。

用最残忍的手法给暴乱者以死刑，用帐面上的未来利益收买了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同时大量变卖胖子从康金矿洞摸来的资源。短短时间内就用鞋跟踏平了东京的事实，再次证明了，以公主身份接受帝王学教导的月色，完全不是CZ这个街头出身的苦娃子技术兵所能相比的。

幸运的是，账单上的赤字永远是账单上的赤字，月色大量浪费那些靠变卖资源才换回的金钱结果是，“暗夜游民”的信用不至于破产。一袭红裙的高贵公主更是轻易换取了那些日本政客的友谊，不想将混乱继续下去的政府，选择了力挺当政家族，有了行政命令支持的松田，毫不客气地带着SP武士们开始协助镇压街头的暴乱。

于是，才有了胖子回到东京后所见到的歌舞升平，意外的是，活跃的女主角却又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大宅，甚至连这次内部干部聚会都不愿意参与。

虽然家族业务好不容易才理顺了一部分头绪，但也许是在欧洲再见胧夜时已经心情混乱，惊讶于这一切的胖子根本没空考虑这种转变，只能重新扎进了政务里，开始不断镇压其他的家族，同时从流入东京的逃亡者中大量进行筛选，填补进千疮百孔的“暗夜游民”家族。

“不管你有什么证明，展示给我看。”

站起身来的胖子用餐巾擦着双手，身后的护卫立刻替他调整好了座位的角度，随手扔掉餐巾的陈烨重新坐了下来，用阴冷的三角眼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尴尬的男子。

“让我相信你是青骑士团的成员。”

“请给我一个对手。”

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西服，袖口露出了毛边，显得有些清贫的男子眼中充满了尴尬，似乎根本无法应对与胖子的交流。看着他这副样子，任谁也不相信，他曾经隶属于黑暗世界十大佣兵团中名列第五的“青骑士”。

身披青铜甲胄的“青骑士”们曾经在东欧创造出惊人的辉煌，这些出身于各自不同的氏族的铁血武士在中世纪的巴尔干群山中，以二百五十人的团队竟然挡住了血族一个正规军团四天，虽然最后仅有八十六名战士活着走出山脉，但光是那将近六百名血族士兵的尸灰，就足够证明他们的荣耀了。

就在创造出如此令人惊叹的奇迹之后，接下来属于青骑士的历史却充满了悲哀与凄凉，与他们交战的军团正好隶属于欧洲血族三塔之一的勒森魃族（Lasombra），代表着权臣与官员的他们尽管对走到台前充当领头人没有兴趣，却不代表他们没有武士的血统。

为了复仇，整整五个军团随意蹂躏着一切胆敢收留“青骑士”，向他们提供给养和军需的异民部落和国家。在血族这支“蹂躏军团”的追击下，青骑士的四支分团全军覆灭，剩余的人员只有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中，逃出了东欧的土地，隐名埋姓地生存在黑暗中。

“卡格斯！”

陈烨的呼唤声中，一名护卫立刻快步从角落中走来，将手中的G36K突击步枪放在了地上，望着男子的瞳孔中闪动着幽蓝的光芒。皮衣内的关节发出了咯咯脆响，黑色的皮革在餐厅的灯光中闪动着亮丽的光泽，虎人出身的战士并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刀，只是从肋下抽出了一把带着锯齿护手的长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