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灾难的源头

“漫长的人生总是会改变很多东西，哪怕再深的烙印，都无法抗拒时间的侵蚀。”

手指轻托住娇嫩的下巴，仰靠在车座上的龙珀瞪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面前的胖子。Benz宽大的车身里只坐着他们两人，娇小的龙珀几乎是横躺在松软的真皮座椅上，将自己埋进那堆缀着流苏的靠垫里。

“不是吗？”

“我认为，有些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反会越来越深。”

一口回绝了龙珀另有他意的问题，胖子根本不想继续这段没有任何营养的谈话，直接掐掉了话题。对他来说，那天夜里的浓烈血腥味就像是附骨之疽般弥漫在他心底，永远陪伴着他在冰冷的黑暗中独自度过。同坐一车的两人却像是两只最凶猛狡诈的野兽，彼此间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对着胖子那张冷漠的丑脸，男孩脸上堆满了无聊的神情，翻身躺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随着这个娇俏可爱的动作，男孩落下的绯红宽袖中露出了一截粉嫩的藕臂，还有扣在手腕上的那只黑色盘龙玉镯。

尽管龙珀的动作比最艳丽的少女还要妩媚诱人，在胖子眼里却只是一条披着美丽鳞片的毒蛇。在完成了那简短而又充满敌意的对话后，他立刻独身跟随着这位东方最阴险，也是拥有最年轻外貌的长老，坐上了这辆驶向东京湾的汽车。

现在，这辆汽车正稳稳停在东京都外围的一条满是积水的阴暗小巷中，似乎在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虽然还不清楚龙珀究竟想转达什么事情，又或是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自己在经济上的困扰，胖子却对自己的生命安全丝毫没有任何担忧，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龙珀的车内。龙珀所表示出的那种恐惧绝对不是伪装，现在这种近距离的相处对陈烨来说，相反是一个仔细观察敌人的极佳良机……

“我还是应该现在就杀了你……”

随手抓住身边一个锦垫撕成了两半，龙珀就像是一个大发脾气的小孩般将棉絮撒满了车厢。看着一个有可能成为祸害的毒芽越长越高，纵是他有千般方法却不敢越雷池半步，让流淌着龙氏血液的少年几乎逼近了癫狂的边缘。

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他的未来竟然也被捆在这胖子的身上，他必须指引着这个随时会被点着的火药桶，在阴谋与诡计并行的亚洲绯族权坛中生活。只要胖子在复仇冲动驱使下做错任何一点小事，恐怕都会连带着龙珀一起完蛋。

但只要他心中刚刚涌起杀意，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就会像是数万枝钢针，不断折磨着他神经的深处。在龙珀心底总是盘踞着一个黑发银眼的身影，这种无法抗拒也无法遗忘的梦魇，不停告诫着他一定要死命克制住这种会引火烧身的欲望。

“简直是作茧自缚……”

咕哝一声的少年认命似的躺在了车座上，突然瞟见胖子肥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抽动，龙珀将开始闪动黑芒的小手藏到了锦垫里。难道是陈烨已经忍耐不住心底的恨意，想在这里直接向自己开战？这样到是一个很容易让自己“失手”处理掉他的机会……

“切。”

不到半秒之后，龙珀却是悻悻然放弃了这种念头，陈烨那种隐蔽的动作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而是冲着车外。

“是你的客人？！”

因为微笑而咧开的嘴唇里却露出了狰狞的尖牙，胖子搭在胸口的双手，有意无意地摸索着佩在胁下的S&WM500。透过车窗上黑色的遮挡膜，远处黑暗中几个隐约蠕动的影子已经映在了他的眼底上。

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立刻引起了胖子的警觉，同样拥有强韧身体的异民并不在乎断上一两只手脚，在如此近距离发生的战斗，往往取决于是不是能够最先砸烂对方的要害。

摆出威胁姿势的胖子却绝对永远不会先动手，他清楚知道如果现在就和这个不知底细的少年开战，恐怕是他先会被处理掉。陈烨已经把赌注放在了直觉上面，龙珀如果没有任何理由的来攻击自己，应该是他的麻烦会更大一些。

“这些客人有些特殊，我知道你和他们所代表的势力走的很近，但我不希望你自以为是的做出一些奇怪举动。”

“我明白。”

解除了警戒的动作，陈烨立刻理解到龙珀话后所隐藏的意思，恐怕很快就会有些让黑暗中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鞋底踩过积水的微弱声音随着夜风传了过来，守在汽车两侧的血族护卫察觉到了异状，轻轻提起手中那个精致的铝箱。在银色的箱体内藏着一把小型化的MP5　COFFER-MP冲锋枪，只需要按动提把上的按钮，瞬间就可以在几秒内喷洒出数十发滚烫的特制弹头，尽管子弹使用的特殊火药会大大折损枪膛的寿命，却可以保证穿透大多数异民强劲异常的肌肉。

随着水声越来越清晰，漆黑的小巷深处隐约出现了几对野兽似的瞳孔，在微弱的灯光折射中散发出了莹绿的光芒。

五个穿着皮制外衣的大汉快步冲出黑暗，轻轻抬起了空空的双手，表明自己并没有丝毫的恶意。龙珀带来的护卫下意识的提起了手中的提箱，根本不用任何证据，他们就可以从这些欧洲外貌的大汉身上闻上一股熟悉的臭气。

烟草，酒精，还有保养武器使用的润滑油，这种狼人一线部队身上经常会有的味道，在极度洁癖的血族闻起来是如此的刺鼻。这就是战士和贵族的差别，虽然双方过去曾经是将大地分而据之的种族，却几乎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不要激动，同志。”

一名留着浓密鬃毛般长发的男子站到了昏黄的路灯下，高高扬起右手中的一块透明晶体，正是异民间使用的记忆晶盘。披着黑皮风衣的护卫中立刻走出一人，从怀里摸出了死亡笔记，开始检验晶盘中所储存的数据。

“殿下，数据校验完毕，这些‘同志’已经干净了。”

看着液晶屏上跳出的数据全部通过了密钥的审核，护卫从耳机内得到了明确的命令之后，才用优雅的动作拉开奔驰车门。一脸轻松的龙珀坐在车内，双手笼在宽大的袖中，闻着车外寒冷中略带几丝腐败味的空气。

“我想我们的身份已经核实无误了，那么尽快解决我们之间的生意吧，同志。”

“嘿，你说话时的卷舌音真是漂亮，同志。”

嘲笑着对方中文里夹杂着浓烈的俄国腔调，龙珀从身边摸过了一个精致的小提箱，交到了男子手里。在这简单的动作内，胖子却发现了一点异样，在男孩收回手的时候，小指若有若无的掠过了对方脉门。

“所有的过程计划都在这里了？诺德之书是极为重要的圣物，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池，我们承担不起任何一点的破绽和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