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道消息灵通,傅二早就从自家长辈嘴里听说了天宸宫内的情况,谁料他好心过来探望,转脸就被当事人塞了满口狗粮。

努力忽视自家好友那欠揍的模样,傅二压低嗓音问道:“你玩真的?”

搬出免死金牌来保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这可实在不像是霍家嫡子往常的作风,若非很确定对方与凤萧没有故交,他都要以为是霍景玄在偷偷地暗恋人家。

“玩?”长眉微敛,男人满脸严肃地摇头,“他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自以为被诓的傅二:……

“此等拙劣的借口你骗骗旁人还行,咱们兄弟之间还整这些有的没的?”听到笑话般地睁大眼睛,傅二吊儿郎当地去拍对方的肩膀,“离你成婚还不过七日,难道那凤萧竟是从话本里钻出来的狐妖不成?”

思及青年在床笫间那勾魂夺魄的风情,霍公子侧身躲开好友的咸猪爪,煞有介事地跟着点头:“或许真是如此。”

——否则以自己多年来小心谨慎的做派,又怎么会独独对“凤萧”放下戒心?

仿佛从婚礼当天在花轿外听到对方的声音开始,他沉寂许久的情感便逐渐破冰,明明之前从未见过,可自己对青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熟悉。

“霍三、霍三?霍景玄!”用力挥动左手在男人面前晃了一晃,傅二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听说京郊白马寺的主持有些本事,要么你去捐点香火钱解个签?”

算上早早分家的远房旁支,霍公子在景字辈里的确排行老三,自小便已习惯傅家老二的不着调,男人一本正经地反驳:“我不信鬼神。”

“霍某还要去陪娘子用膳,傅少爷若是无事,便就此打道回府吧。”

望着对方那温润如常的英俊侧脸,傅二痛心疾首:“你重色轻友!”

“我只是担心你被牵扯进二皇子受伤的破事里来。”

“少来!你就是重色轻友没错!”压根不相信男人随口胡扯的理由,傅二满腔悲愤地控诉,连口午饭都不给吃,霍景玄你敢不敢再小气一点。

“好吧好吧,”略显无奈地耸肩,男人眼底的笑意染上真实,“谁让我家娘子生得太美,霍某着实是舍不得让外人多看。”

傅二:……酸。

真酸。

哪怕平日里没少出入烟花柳巷秦楼楚馆,见多识广的国公府庶次子也还是被对方肉麻得倒了一排牙齿,恍恍惚惚地向门外走去,傅二真心觉得自己不该操心圣上对霍家的打压、而是应该找个大夫来好好治治对方的脑子。

送走唯一会主动登门的傅二,素来保持低调的霍府更是彻底闭门谢客、直接迎来了近几年最为冷清的空窗期,加上此时的老皇帝看到凤萧就心烦,短时间内倒也没有朝臣敢明着上门打扰两人的清净。

长达三年的灵前守孝,扮猪吃虎的霍公子早已领悟韬光养晦的真谛,同年初冬,龙椅上那位在早朝时突发急症,皇子间的明争暗斗也因此变得愈发激烈。

习惯将所有权力握在自己手中,清醒时的老皇帝便迟迟没有设立太子,这场查不清缘由的“急症”来得毫无预兆,谁也没料到体格硬朗的陛下会突然病倒。

群龙无首,朝堂上的变化更是波云诡谲一天一个样貌,与此同时,暂且抛开医术暗中奔走的霍公子、也依靠自身才智正式赢得三皇子阵营的信任。

不过这些听起来很刺激的权谋心术大多与池回无关,身为一个腿脚不便的小可怜,他目前最想做的就只有混吃等死,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世界支柱就该被这样合理利用。

【我看你就是单纯犯懒,】吸溜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0527可怜巴巴地分析着空气中的味道,【这暖锅可真香啊……】

银装素裹,青年身披大氅坐在湖心亭、艳丽得像是雪地里最后一株红梅,快速地在暖锅里涮了一筷子羊肉,池回满意地喝了口小酒:【爽!】

从系统商店兑换出来的食材再新鲜不过,辅之以便宜夫君亲手炒制的火锅底料,青年整个人都为此圆润了一圈,要不是某人总是仗着大夫的身份管来管去,他又何必趁着对方出门议事的时候做贼般地偷吃。

至于无法正常品尝人类食品的0527,每次都只能委屈地在馋到流口水时捕捉分子“闻”个味儿。

【我恨!】

怨妇般地撕咬着数据手帕,0527不厌其烦地询问:【今天的暖锅好吃吗?】

“好吃吗?”

最后三个字微妙地重叠在一处,握着筷子的红衣青年僵硬回头,果然看到了身后某个笑眯眯的男人——

糟糕,吃火锅吃得太嗨,他竟忘了对方今日会提早归家。

随手指了指湖心亭内的石凳,池回装作淡定地打着招呼:“坐。”

“府里的下人就是太惯着你,”无奈摇头,霍景玄掏出手帕擦掉青年额头上的细汗,“天寒地冻还往外跑,娘子的腿可是不疼了?”

开启痛觉屏蔽的池回:……你别说,我还真不疼。

经过这半年来的精心调养,池回虽然仍旧无法直立行走,腿上的疼痛却早已减轻大半,再加上有0527的外挂帮忙,他现在当真是没有半点不适。

然而,想起那一碗碗苦到让自己怀疑人生的中药,红衣青年还是识时务地认怂:“我披了大氅,还是在吃暖锅。”

“都说了近来用药要忌辛辣,”冷酷无情地抽走对方手中的银纹木筷,男人偏头看了眼那红彤彤的汤底,“看来娘子还真是把为夫的医嘱当做耳边风。”

拢好青年身上的火红狐裘,他慢条斯理地在石桌旁坐下:“不过浪费食物非君子所喜,这一桌暖锅便由为夫亲自代劳。”

“霍景玄!”

“嗯?”慢悠悠地向暖锅里下着食材,习以为常的男人甚至连眼都没抬,“娘子可是要动刀?”

我只是想吃口火锅。

若无其事地收回按住刀柄的右手,识海中的池回眼泪汪汪,快穿局在上,有时候他真想定做个霍景玄牌木桩,好好利用对方来练练刀法。

将原剧本的进度提前两个月,意识到什么的红衣青年忽地开口:“他要死了?”

“就在明晚,”彼此皆知该死的是谁,霍景玄也没有藏着掖着地去绕圈子,“贺昭明预备逼宫篡位,娘子可有兴趣去看看这场好戏的落幕?”

——看不惯主角攻藏在雷厉风行下的公正仁厚,老皇帝其实更属意性格最像自己的四儿子,在他看来,那把龙椅是谁都想抢的宝物,若想让贺家的统治千秋万代,日后继位的子孙就必须孤家寡人地怀疑一切。

没有信任便没有背叛,冷酷无情,将人心当做帝王权术的战场和棋子,这便是他所信奉的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