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三

路以卿回到西凉后并没有逗留太久,毕竟她只是跟卫景荣请了假,不好耽搁太久让他为难。于是只等到这场秋雨停歇,她便带着沈望舒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离开西凉城时,两人坐在马车里,一直回头看了许久。

直到整座城池在眼中越变越小,沈望舒才转过头问路以卿道:“舍不得吗?”

路以卿靠在她肩上蹭了蹭,没有否认:“嗯,舍不得。这座城池是我们亲眼看着,一点一点建起来的,跟旁处哪里能比?而且此一去,恐怕都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这时的路以卿很是感性,与多年前离开长安时不同。那时她们满心不甘,也心怀着宏图大志,觉得早晚都有堂堂正正回去的一天。而多年之后的如今,她们也果然做到了这一切,逼迫她们的襄王倒台了,她们跟随着胜利者重返了那座熟悉的城池。可西凉城的话,大概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沈望舒心里自然也有不舍,却没说什么,闻言只摸了摸路以卿的头。

路以卿挨着她靠了一会儿,自己就恢复了过来。她握起了沈望舒的手,白皙纤细的手指穿过沈望舒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好在还有你,无论走到哪里,咱们都在一起。”

沈望舒看她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同时收紧了两人相扣的手。

一路回长安也还是辛苦,不过入秋之后的天气倒是比盛夏赶路舒适了许多,而等两人回到长安也不过才是九月里,枝头的枯叶是掉光了,却还算不上冷。

重回长安,两人又有一番复杂心思。虽然路以卿前两月刚随大军回来过,而且是风风光光以胜利者姿态回来的,可到底因为时局紧张没有来得及想太多。而这一回却不同,她带着沈望舒重新归来,就如当初两人不得已匆匆逃离一般,所以被忽视的情绪骤然翻涌。

隔着老远便让马车停下,路以卿下车后翻身跃上了马背,转头又冲马车里的沈望舒伸出了手。

旁人或许不明白路以卿的心情,沈望舒却不需要她多言,见状配合的也下了马车。然后她伸出手,搭上了路以卿伸过来的手,接着一股力道一带,她便被她轻巧的拉上了马背。

路以卿手一圈,执缰的同时也将沈望舒圈进了怀里,然后一抖缰绳踏踏前行。远处的巍峨城池越来越近,路以卿的心中似乎也生出了几分豪情,她微微抬起下巴对沈望舒说道:“阿沈,咱们回来了。当初说的三年五载,如今果然只花了三年五载就回来了。”

沈望舒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她靠在路以卿怀里,轻叹一声:“是啊,咱们回来了。”

说到长安,两人总有些别样的情感。这里是沈望舒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也是路以卿遇到沈望舒的地方。她们在这里有过最甜蜜最安宁的生活,也有过被人逼迫不得已路荒而逃的经历,到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她们重又归来,生活似乎又将回到正轨。

内心中有许多情绪翻涌,但似乎也不必再说更多。路以卿搂着沈望舒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微微夹了夹马腹,催促着马儿向着那座巍峨城池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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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经年,长安城中一切如故。

路以卿还记得自己之前离开时,长安城中的局势还颇为紧张,连带着把守城门的骁骑营都比平时多了一倍兵力。可这一去一回月余,再归来时曾经的紧张似乎也烟消云散了。把守城门的军士少了几分肃穆,往来城中的百姓面上也不见半分惶然,好像月余前的那一场变故从未发生。

当年匆匆离开长安,路家商行的生意基本都处理了,倒是原本的宅邸不曾动过,这些年也还有几个老仆一直看守。前段时间路以卿随军回来,便住回了家中,如今只会收拾得更加妥帖。

果不其然,一行人刚进了城门,便看到了路家来接的人。

来人一见二人,眼睛便亮了亮,迅速迎上前道:“郎君,少夫人,一路辛苦了。”

路以卿点点头,进了城后也不好骑马了,便跳下马背又扶了沈望舒下马,然后才对那老管事问道:“怎么样,最近长安城中如何?”

前次路以卿是随卫家军一起回来的,当时还穿着盔甲,身边跟着军士,路家的人便都知道她这些年是投了卫家军。这没什么不好,毕竟卫家军入长安时便是以胜利者的强势姿态回来的,连带着路以卿甚至是路家,都将在之后水涨船高。

此时听路以卿一问,老管事便知她想问些什么,于是答道:“城里最近很太平。卫大将军入了朝,卫家军则大半都去了城外驻守,城里的一应事务也还是由原来的衙门管着。”说完这些声音微微压低,又往皇宫的方向微一示意:“新皇也选出来了,是城阳王的嫡次子。”

城阳王是谁,路以卿一下子还真没想起来,至于什么嫡次子她就更不知道了。于是她想了想,干脆问出了关键:“那位,如今是何年龄。”

老管事显然心照不宣,竖起四根手指回她:“四岁。”

四岁啊,倒是不错,不过看这架势卫家父子的耐心也不是很足——世人或许都以为卫大将军又是一个前首辅一般的权臣,想着立个幼帝把持朝政。可路以卿和沈望舒却很清楚,卫家父子可不是那等安于现状的人,更不可能等着幼帝变少帝,再在亲政时跟他们争斗一番。

路以卿盘算着,顶多等这幼帝长到□□岁,还未触碰到权柄,而卫大将军也积攒到了足够的威望,甚至趁着这段时间解决了宗室后,禅位之事也就差不多可以进行了。

一切都没有出乎意料,路以卿放下心来,又问了些其他,老管事也一一回答了。

话题转过正事,路以卿又问:“我走这些天,江南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吗?”

这问的便是路家主了。之前襄王知道路家襄助卫家军,不能拿远在西凉的路以卿开刀,便直接冲着金陵的路家主下手了。后者却是机警,知道西北有大动后便躲了起来,倒也没被襄王如何。

如今事过境迁,路家的处境已完全不同,路家主不必再躲着,路以卿也早送了信去。

老管事闻言却道:“有消息传回来了,家主回去金陵了,暂时恐怕不会来长安。”他说着看了路以卿一眼:“家主说,长安的事全由郎君做主。”

路以卿其实有些想念父亲了,不过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么会儿功夫,之前被路以卿两人抛在身后的马车也终于进了城。路以卿转头就扶沈望舒上了马车,自己跟上去时似乎隐约有道视线投来,只是等她登上马车再回头时,见到的也只是城门口的人来人往,至于到底是谁在看她,却没有半分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