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命呜呼

在收到长安传信的那一刻路以卿就知道,朝中原本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了,平庸怯懦的皇帝和野心勃勃的襄王之间那层窗户纸彻底被捅破,出事也不过是几日之间而已。

果不其然,只又过了两日,路以卿便又收到了长安的传信。

彼时路以卿正与沈望舒一起处理着事务,一方面是卫家军和西凉城中的各种杂务,另外也顺便商量了一番未来之事——这未来已经不远了,只要长安出事,卫家军便会伺机而动。从此之后或许是开创一番新局面,或许是兵败身死。

后者她们不必考虑太多,真到了那地步,两人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隐姓埋名隐居山野。至于前者需要考虑的就多了,毕竟路家这些年展露的财力着实惹人眼。

人为财死这句话从来不是虚言,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来说都是一样。尤其路以卿拥有了一番奇遇后,脑子里多出的不仅是一本小说的内容,更有那个世界千百年来的历史。

路以卿很清楚人性贪婪,所以也并不想以此来试探什么。再加上她与沈望舒不过是两个女子罢了,她们又没有后代需要继承什么,只要能保证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够了。而她们唯一需要负责的也不过是路家主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心血,可到底几经折腾,这些产业还剩多少也就不好说了。

两人很理智的商量了一番,都觉得目前的家业已经不需要再扩展了,路以卿甚至可以提前结束自己手下的一些生意,或者彻底转到暗处免得惹了人眼。

路以卿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可还是叹道:“也成吧,左右就咱们俩,最多再加上阿爹。咱们三人就算将来那银子当石子扔水里听响,这辈子也花不完积蓄,如此倒是真没必要继续了。”

时人闯下基业,多半为的是传承,像她们家这样没传承的,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沈望舒见她说得轻松,但眉眼间分明是不舍的,只好拍了拍她肩膀安慰两句。也就是在这当口,长安的书信送来了,于是两人索性一同看了。

这封传信上的内容几乎是接着上次传信的,而从这两封传信的间隔就能看出,长安的局势转变之快。倒是信中的内容并没有太过出乎两人的预料——无论是“看过”的那本小说中,还是曾经的那个预知梦里,胜利者从来都是襄王,而现实中襄王也确实要比延康帝更优秀些。

延康帝出事了,长安变故的胜利者果然是襄王。

小两口对视一眼,之前的闲适尽数收敛,路以卿起身便道:“阿沈你留在家里,我去军营那边一趟,不知何时回来,今日你也别等我。”

沈望舒点点头,正要送路以卿离开,结果刚站起来想到什么又转了身。等她再回过头时手里便多了一只装满的荷包,一面递给她一面叮嘱道:“已经快要正午了,你此去恐怕赶不上午膳。万一到时候饿了,吃点东西也好填填肚子。”

路以卿一捏荷包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一小袋肉干。这东西算是零食,平日里闲来无事磨牙用的,也是路以卿偏爱肉食,所以即便是书房里也备着这些。

沈望舒总是记挂着她的,路以卿想到这里,急切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了不少。

但终究有事,路以卿也没多留,只把荷包栓在了腰间,又与沈望舒叮嘱了两句,便带着那封书信匆匆离开了——她都收到消息了,近来紧盯长安的卫家军想必也不会比她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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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与路以卿所料不差,等她赶到军营时,卫家父子俩果然已经收到了消息。

路以卿前脚刚踏进军营,后脚就被神色匆匆的卫景荣抓了个正着:“小路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城中寻你呢,你这就来了,可省了我不少功夫。”

说这话时,卫景荣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似是兴奋又似是憧憬,却又复杂得不仅于此。

路以卿一看就知道,卫景荣这是压抑多年,终于等到了宣泄之时的情绪。这也证明卫家军果然已经收到消息了,不过她伸手捏了捏袖袋中的书信,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了,这时辰你不好好在校场练兵,要寻我有什么事?”

卫景荣并没有察觉到路以卿的保留,拉着她的手臂一面往中军大帐走,一面压抑着兴奋与她低声道:“长安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也不是我要寻你,是父亲要召集众人议事。”

说起来路以卿在卫家军中的地位着实有些古怪,一方面她身上并没有朝廷封赏的官职,唯一在卫家军中挂的职位也不过是卫大将军自己给的。说起来连正经的品级都没有,跟中军大帐中议事的将军们压根没有可比性,但又因为她身份的特殊,卫家军中每逢大事还真就少不了她。

路以卿轻车熟路的跟着卫景荣往中军而去,嘴上继续问道:“是何消息?我看你这般激动,想来这消息于卫家军是有益的吧?”

卫景荣确是把她当朋友的,闻言倒也没有瞒着,只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是好消息,皇帝驾崩了。”说完才又解释:“就因着咱们那批琉璃,前段时间皇帝和襄王闹崩了。起先是皇帝占了上风,查出襄王豢养私兵,于是便让骁骑营把襄王府围了,还给襄王赐了毒酒。”

说到这里话音微顿,路以卿只是扬起眉梢,却没说话。

卫景荣果然说了下去,语气却跟说故事似得:“小路你肯定不知道,襄王嚣张成什么样了。他当着传旨宫人的面就把那毒酒喝了,结果宫人一等二等却死活等不到他毒发。原来就连皇帝宫中也有襄王的人,竟是连皇帝亲自备下的毒酒也给换了,他还嫌换的酒不好喝。”

这些路以卿倒是真不知道,毕竟她再怎么在长安布置人手眼线,可布局的时间有限,能在长安调动的力量更有限。对于这种在襄王府,甚至是皇宫中发生的详情,她是一无所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卫家军收到的消息竟事无巨细至此,想也知道他们在长安又有何等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路以卿的心情是有些微妙的,那种感觉仿佛既定的认知被打破。这情绪让路以卿一时间没忍住,说了一句:“襄王嫌弃酒不好喝这种事,你竟也知道?!”

卫景荣似是没在意,随意的摆了摆手也没解释,只道:“别管这些,你先听我说完。就说宫人等不到襄王毒发,襄王转头就领着人出了王府,直接杀去皇宫了。”

只这一句,又是许多内情,比如围困襄王府的骁骑营为什么没拦住襄王?再比如襄王说杀进皇宫就杀进皇宫,宫门与禁军对他而言岂非虚设?

不过这毕竟都是既定的事实了,距离他们也很遥远,并没有深究下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