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脚踹下床

路以卿说完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沈望舒的安慰,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气氛有异。埋在媳妇怀里的脑袋偷偷抬起,去看沈望舒神色。

沈望舒冲她勾了勾唇角,却连假笑都算不上,反而透着几分危险。

路以卿有点懵,下意识生出两分瑟缩,可要她松开沈望舒却又觉得舍不得,于是一来二去她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两人肌肤相亲,她怂怂的发问:“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看着路以卿这怂兮兮的样子,沈望舒也是气不起来。她抬手狠狠在她脑袋上撸了一把,发泄完到底是妥协了:“没什么,就是你做的那个梦……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说到这个,沈望舒还是觉得很膈应。她知道路以卿今日落水肯定还是受了惊吓,才会生出这般梦境,可只要想到路以卿说自己被水淹死了,她心中也跟着生出窒息般的痛楚。她无法想象失去路以卿之后的人生,而相比之下路以卿说她在梦中改嫁的事,她虽有些气恼,却到底没太放在心上。

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沈望舒很清楚,自己一颗真心已经给了眼前人,便不会再有改嫁。

路以卿被沈望舒按着脑袋一通撸毛,原本柔顺的长发几乎乱成了鸡窝。她委屈的瘪瘪嘴,理了理头发又将脑袋枕进了沈望舒的肩窝,搂着沈望舒腰肢的手臂顺势又收紧了两分,这才闷闷道:“我就是忘不掉那个梦。还有就是舍不得你,也心疼你。”

沈望舒:“???”

这回换沈望舒懵了。她不是很明白路以卿的脑回路。梦里她被水淹死了,自己改嫁,她难道不该因为自己转投他人而愤怒吗?怎么又说起心疼来了?

一瞬间,沈望舒看路以卿的目光更古怪了,仿佛看到了绿云罩顶依旧深情的傻子。

路以卿枕在她肩窝倒没看见,只是感受着枕边人真切的体温,梦中那种冰冷又无力的感觉才渐渐消退。她抱着沈望舒,有种抱着一切的错觉,安下心来也开始将自己的梦境娓娓道来。从她落水却不会凫水开始,一直说到沈望舒最后一碗药毒死襄王改天换地。

沈望舒静静的听着,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越来越严肃——不知是路以卿潜意识有所察觉,还是那个梦境真的这般神奇,许多细节在她听来竟是能与现实对上的。

且不说明面上已经发生的那些,就比如在路以卿叙述的梦境中,路家主与她身死后,自己带着路家的家产也带着仇恨嫁给了襄王。随后她帮着襄王夺取了帝位,这个过程显然就不是有钱两个字就能做到的,而沈家的势力有她长姐在,显然也轮不到她抽手。所以她帮助襄王的手段是假意投靠了皇帝,然后又在最后关头背叛了皇帝,配合着襄王演了一出釜底抽薪。

整个过程看上去简简单单,可要做到这一切,首要的前提就是得到皇帝的信任。

这并不容易,因为皇帝本就不是个轻易付出信任的人。他幼年登基少时亲政,多年以来却遭受权臣压迫,长久便让他早就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

如果不能一击必杀,皇帝的性子是宁肯继续蛰伏,也绝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

可是好巧不巧,当日路家主伤重被送回家,交代遗言时首先就给了她一块玉牌。而那玉牌正是皇帝留给路家的信物,换句话说路家主早就暗中与皇帝的势力接触了。

如果路家是先投了皇帝,她再背负着仇恨嫁进襄王府,那想来皇帝还是愿意给她一些信任的。至于梦境中自己选择帮助襄王推翻皇帝,沈望舒也能想的明白——她是怨恨,也是迁怒。她恨皇帝接受了路家的投诚,却并没能护住路家的人,所以他同样是她报复的对象。

不得不说,路以卿的梦境看似天马行空,其实也很合逻辑。

而且路家暗地里投靠了皇帝这件事,她没说,路家主不说,路以卿是绝对不知道的。

越想越让人心惊,沈望舒开始觉得这个梦或许并不简单,她侧过身回抱住路以卿:“阿卿,你再将那梦,细细与我说一回可好?”

路以卿倒是乖巧,沈望舒让她说她也就真的又说了一遍,边说边往沈望舒身边蹭。

说来那梦境也是奇怪,大半日过去,只要路以卿回忆依旧是历历在目。甚至许多细节详情,只要沈望舒问了,路以卿仔细想想都能想得出来。

当然,梦记得太清楚也有一点不好,就是回忆得越多,代入感便愈发强烈深刻。于是那些荒凉,那些无力,那些痛心,最后都化作了想要填补心中空缺的冲动——趁着沈望舒满脑子正事,路以卿又开始不知疲倦的在她身上煽风点火了,然后慢慢的拉着人共沉沦。

沈望舒一直知道,路以卿少时曾跟着路家主跑商,很是练了些身手和力气出来。否则也不会说抱她回房,便能抱她走上好一段路。可如今她还是想问一句:你真就不知道累吗?

累不累的,路以卿自己体会,做到一半她倒是问了句:“如果我真死了,你会改嫁吗?”

沈望舒喘息不语,忍过这一阵后费力的抬起脚,一脚便将人踹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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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生龙活虎的路以卿,第二天一早就蔫儿了,躺得比腰酸腿软的沈望舒还干脆。

头晕脑胀的躺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方大夫把完了脉,路以卿瓮声瓮气的问道:“方大夫,我这是染了风寒吗?可是昨日落水我都喝过姜汤了,之后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啊。”

方大夫把完脉捋着胡须,看看有气无力躺在床上的路以卿,再看看不着痕迹倚着床柱才能一直站着的沈望舒,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跟这小两口说。不过本着医者的原则,他组织了一番语言到底还是开了口:“郎君,如今还是暮春,天气还有些凉,也不是只有落水才会染风寒的。”

路以卿不明白,微微抬起头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直接说人话吧。

方大夫看懂了,一把年纪也是心累,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郎君,您和少夫人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如今就不能节制一些吗?!”

这话一出,路以卿顿时躺了回去,偷偷拉着被子将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病床边的沈望舒更是脸上烧红一片,奈何咬牙切齿的想给个白眼,那人还缩被子里躲了!

方大夫说完也不自在,小夫妻俩的事本就不是他个外人好说的,而且就算是大夫,他也是知道路以卿真实身份的大夫。看着两个女子成婚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提醒这种事,老大夫的脸皮也不比小两口厚。更何况如今还是多事之秋,家主的身体刚好些,郎君又把自己折腾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