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5 抉择（第3/3页）

第20秒。手臂离子炮开始恢复，而记忆已经删除了近三分之一。7723没有回头，但它知道小麦一定正在身后看着自己。

第40秒。记忆删除了近2/3，而防御系统已先行恢复了一半。只要再撑80秒，就能够全部恢复了。7723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在战王的狂轰滥炸中坚持剩下的80秒，它只知道，在自己的身后有一个需要自己守护的人。

战王与自己一样，同样有着自我意识。然而和自己不同，战王没有要守护的人，所以它才会觉得人类是害虫，需要消灭。然而这个世界上除了丑恶以外，还有那么多值得珍视的宝贵东西，只要自己还存在一天，就决不容许被人破坏。

随着战斗头盔启动，已被破坏得差不多的面罩外，现在又加了一层保护层。天边，已有了浅浅的曙光，天马上就要亮了。

第60秒。警告。

警告，核心系统将在60秒后恢复备份设置。

记忆在一点点淡去，逐渐消失，永远。丢失了的东西还能找回来，丢失的记忆却永远都不复存在了。如果能够流泪的话，7723现在一定已经泪流满面。

和小麦打球、和小麦洗盘子、和小麦洗馍馍，一点点淡了，消失了。

还有45秒。

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但我们一定能改变将来。

7723突然想起了先前对小麦说的那句话。它一直没敢说，自己是从小麦家后院那间小木屋里找到的一本连封皮都破了的书上看到这句话的。那本叫霸道总裁小什么的书不知是哪年扔在里面的，连书名都不完整了，却让7723看得大为感动，也正是那时第一次知道了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会不惜付出一切。

确切地说，不仅仅是人，具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也会这么做。

小麦，与你相识，是我的幸运。我们的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我们的将来一定会更好一些。

还有30秒。7723的双臂离子炮已经恢复了，此时与战王已相距不到10米远。7723的两臂离子炮交替发射，战王也根本未料到7723竟然突然间有了这样的重武器，被轰得连连后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了两条深深的沟渠。眼见要经不住这样的疯狂连击，战王的装甲双臂突然喷出了两道火柱，庞大的身体腾空而起。

小麦的书包、小麦的头发、小麦的笑容，一点点淡了，消失了。

小麦，我不愿意忘记你！

7723在心底这样叫着，即使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初始化不可逆，所以会有三次确认。还有27秒……不，26秒了，马上所有的记忆都将消失，自己成为一片空白。那时，不但没有小麦的记忆，连这些战斗记忆也不会有，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在这个世界与你相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这句从那本霸道总裁小什么的书里看来的话，本来7723也想找机会说的，只是看样子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还没等战王升起2米高，7723已启动了助力器，一下撞上了战王。这其实已是7723最后一些能量了，球场上这些光亮不足以让7723补充完损失的能量，何况它的机甲损失了许多，光能转换已远不及完好的时候了。只是战王自己已消耗了大量能量，实在有点害怕这个纠缠不放的7723。只是真被缠上了，它也根本摆脱不了。战王的喷射器功率非常大，就算挂了个7723也仍然足以升空。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飞得也越来越高，高过了围墙，高过了高楼，高过了浮云，几乎要升向无穷尽的碧空里去。

不能再这样了！

战王的眼里又闪烁了两下红光，右臂突然开始变形成一把火红的剑。这把能量剑威力很大，但消耗能量也大。在这样的近距离，战王不敢再用重武器，因为炮弹的爆炸会把两个机器人全都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不惜使出这把火之剑。

只是在它的手臂变形为火之剑的时候，7723的眼睛突然一下闪亮起来。

尽管机甲损失了很多，但来到这云层之上，晨曦直接照到了它身上，就算光能转换已经遭到了损坏，但还是给7723补充了足以运行武器系统的能量。而这，也是7723所设的最后一个计划。

还有20秒……

7723右臂几乎同时化出了钛合金刀。在这数百米，乃至近千米的高空，两个机器人仿佛远古冷兵器时代的武士一样，以刀剑进行着最后一刻的搏斗。

身下的米都市里，仍然是晨光来临之前最黑暗的一刻，但在这高空，曙色却已提前到来。空气仿佛凝结，阳光灿烂无比，周围一片静谧。

战王的火之剑猛然间斫下，将7723的左臂削落了半截，但7723的钛合金刀却也刺入了战王的右臂下，将它右臂的喷射器一刀斩落。仅存一个喷射器的战王立刻失去了平衡，陀螺一样开始旋转，转得越来越快，自是失去了上升之力，开始直直地坠落。而7723本来就没有能升到如此高度的装置，它完全是依靠战王的喷射器带着才飞上来的。当最后的惯性失去后，它也开始坠落下来，只是因为有助力器，落得比战王慢一些，相距大约有5米远。

5米。这个距离在平地上亦是一蹴而就，在空中垂直看来，更是触手可及。由于失去了一个喷射器，战王索性将另一个也关掉了，总算止住了旋转。只是当它一停下时，看到的却是火力全开，几乎把所有武器都对准自己的7723。

在这样的距离发射，很可能会波及自己，但7723完全没有考虑这些，能量一够，它就立刻打开了武器系统。此刻它想的，是记忆中最后一点关于小麦的事。

还有3秒。在最后的3秒里，7723留下的最后一个记忆，就是小麦那张最珍爱的全家福。爸爸、妈妈、小麦、馍馍和一角的彩虹贴纸。虽然没有自己，但7723总觉得，应该也有。

那回画给小麦看的时候，应该把自己也画上去的……

仿佛烈焰上的雪花，最后一点痕迹消失的时候，7723几乎所有武器都发射了。在数百米的空中，一道道雪亮的光柱划破了凌晨最后的黑暗，显得如此辉煌灿烂，仿佛，要亮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