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7 记忆（第2/3页）

丑？7723有些不能理解这个字眼。在它的程序里，只要是眼睛看到的、记忆空间里存下来的，就全都一样，无非是角度不同而已。它道：“这个不能删！这是你啊，小麦。”

“这么丑，才不是我呢。大哥，那只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在这儿呢。明天太阳照样会升起的，大哥，相信我！”

这倒是一个新的知识。7723顿了顿，问道：“人类都不喜欢丑吗？”

“当然不喜欢，要不妈妈为什么要健身、买那么多化妆品，还逼着我刷牙？每个人都不喜欢丑，喜欢好看。7723，好比你一样，浑身干干净净、亮闪闪的，别人就喜欢你。要是落满了灰，就谁也不喜欢了。就跟这瓶子一样，没扔掉，就因为好看。”

小麦从木屋的架子上拿下一个旧玻璃瓶。这玻璃瓶是彩色的，小麦小的时候非常喜欢，把它当成玩具，只是现在扔在架子上好几年了，已落了一层灰尘。她将玻璃瓶上的灰尘擦了擦，放在全息屏幕的地方。全息屏幕的光线透过玻璃瓶身，折射出一道彩虹，映在了木屋的天花板上，简陋的木屋一下子仿佛变得华丽起来。

人类都喜欢好看？也就是说，从人类的反应里，就看得出这件事的好坏了，难怪每回和小麦一块儿出去冒险，把那些快递机器人打烂、折腾警察机器人，她都会那么开心。7723仿佛豁然开朗，说道：“好，我相信你。”

它点了一下屏幕，这条记忆又扔进了碎纸机，诊断系统的警告又跳了出来：“清理成功。警告：记忆模块不足19小时。请及时清理系统空间，以避免灾难性的系统重置。”

“7723，我问你，这样清理，你会疼吗？”

“不会。记忆删除就什么都没了，就好像它从来没存在过。”

这话仿佛触动了小麦心底的什么，她怔住了，喃喃道：“就好像他真的没有存在过……”

她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红，脸上也掠过一丝悲伤。7723不知道小麦是怎么回事，但知道她现在肯定不开心，急道：“小麦，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疼？”

小麦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把那瓶子往边上一个盒子里一扔，木屋中的彩虹瞬间消失了。她趁机抹了抹眼，强笑道：“疼？我为什么要疼？搞笑……好了，你快睡吧。哎，做人要酷一点哟。”

小麦出去了，馍馍也跟了出去，临出门时它却扭过头，恶狠狠地说：“别再把老子删光了啊，好歹留一个吧，别又不认得我了，大哥。”最后那两个字却显然是哀求了。

“做人要酷一点哟。”等小麦和馍馍都出去的时候，7723重复了一遍。今天的小麦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7723也接收到了与平时不同的一些学习经验。它扭过头，扫描了一下小麦刚才将那玻璃瓶扔进去的盒子，只是，那只彩色瓶子已经摔成了碎片。

第二天是周末了。小麦因为昨晚出去了一晚上，今天一早就要把作业做完。和7723的交易是一码事，小麦在学校里还是个用功的好学生，从来不落下功课的。

昨天因为回家很晚了，睡觉时小麦也没把馍馍赶下床，现在她起床了，馍馍倒缩在被窝里打盹儿。不过小狗睡得很警觉，突然耳朵一抖，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来，正好看到7723的头从窗台外探进来。

一看见馍馍，7723伸手打了个招呼道：“嘿，你好，小型哺乳动物！”

虽然7723没把它删掉让它有点高兴，可看到7723突然冒出来，馍馍还是吓了一大跳。小麦的房间在楼上，7723虽然个子比平常的Q宝要高可也没高到这样子。它叫道：“大哥，你怎么从这儿上来的？”

这阵汪汪的吠叫打断了正在专心做作业的小麦。她抬起头，正好看见窗台外的7723，眼睛一下亮了起来。7723也看到了她，伸手向她打了下招呼，道：“早上好，小麦！”

小麦叫道：“你怎么上来的？”说罢，人一下子冲到窗台前，扒着窗台向外看去。原来7723的双腿变化成了一台喷射器，正是这样悬在了空中。见它竟然能够悬空，小麦更是兴奋，叫道：“好酷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会飞呀？”

“这也不是飞，就是个跳跃助力器而已……对了，小麦，你今天想去哪里？”

一说起外出，小麦顿时来了劲，从床下拿出根棍子道：“今天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想不想出去活动活动啊？”

“去做什么？”

小麦挥舞了两下棍子，说道：“打棒球去！”

棒球的资料7723已经有了，但小麦这根棍子比平常的棒球棍要粗些，外面用强度很高的贴纸贴了一层，使得这棍子重量和硬度都大大增强。7723有了些不祥的预感，问道：“打棒球会让人受伤吗？”

小麦抓起一个毛绒玩具立在了床头，掂了掂球棍的重量，又比画了一下，不在意地道：“那得要看跟谁打了。”

棍子唰的一下挥出，那个毛绒玩具被一棍子打飞到房间另一头，重重地撞在墙上。幸好是个毛绒玩具，如果是个机器人的话……

7723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它犹豫地说：“小麦，要不……要不我们今天不打棒球了，做点别的？你可以教我新的东西，比如，踢足球什么的。”

小麦有些不乐意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7723更有些犹豫。它不太知道该如何表达才能既不让小麦生气，又能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它道：“我只是觉得，我们……我们今天可不可以，就不要到外面去……活动活动了？”

小麦的脸沉了下来。她放下棒球棍，看着7723道：“你不喜欢活动活动吗？我一直以为我们活动得很开心啊！”

“是很开心，小麦。”说完这句时，7723突然有些心虚，它道，“小麦，别误会，我是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看到你开心，我也就很开心。我的记忆里都是你的笑脸，很酷啊，你以前都不怎么笑。”

“那不挺好？可你为什么又不敢去了？”

听到小麦这样说自己，7723有些着急，不觉分辩道：“我没有，小麦！”

小麦走到窗前，说道：“7723，认识你之前，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好人老是要被坏人欺负。可是自从有了你，现在那些坏人都不能欺负人了，我们在一起就有这个力量不许他们再欺负人，对不对？”

这个道理对7723来说实在有些艰深。小麦说的似乎没错，好人当然不能被坏人欺负，自己也有武器，可以将坏人打垮，的确有这力量。这么看来，小麦说的都是对的，可是7723总觉得有些不对。它体内的情感线路并不像别的新型机器人那样是成品，而是随着自学习模式不断完善的。如果说它一直觉得让小麦难过的事就是错的，让小麦开心的事就是对的，那么现在自己做的就都是对的事了。可是它总觉得有些事小麦虽然很开心，却似乎也不怎么对。就比如去打垮那些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