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漫长之夜(第4/8页)

夏离心中一喜:“真的?”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未婚妻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微妙的了然和鄙夷。

“呃,我是说……太伤风败俗了,咳咳,这股不正之风一定要刹住。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能开历史的倒车?”他连忙解释,可惜晏小苏并不在意。

尴尬了半天,夏离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就跟我凑合一下?”

晏小苏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是要戳穿他心中每一个谎言,另他想要后退。直到他准备退缩的时候,少女终于伸出了手:

“请小心不要踩了我的脚。”

“呃……”夏离将手在身上擦了一下,接过少女的手握紧,“好的。”

舞曲声终于响起,舞池中的少年神情变得苦涩起立。在旁人看来,夏离好像是一个娴熟的舞者,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状况——他被架起来了。

自从舞曲开始的那一瞬间,他就变成了少女手中的洋娃娃,手舞足蹈的力量尽数来自对方。在流畅的回旋和舞步动作里,他能听得见自己骨骼的哀鸣。可悲的是,他还要主动配合晏小苏的操纵,以免出糗。

要不要这么狠?

夏离疼得直抽冷气,低声说:“上次在墓地的事情,对不起。”

“没关系。”晏小苏的声音依旧淡定,“只要你不要再为我的奶奶感到难过就好。”

“不会了,以后绝对不会了!你能先把我松开一点么?”

“ 好啊。”

下一瞬间,少女转身,夏离身不由己地踉跄飞出,在头晕目眩之中转了好几圈,又再次回到了晏小苏的手中。

“感觉如何?”

“还不错,跟坐过山车一样。”夏离死鸭子嘴硬。

“小少爷,有心思去回想过去的事情,不如操心一下现在的自己。”晏小苏的清冷声音响在耳边,“信仰学萱可不是能够让你轻松玩乐的地方,一旦让他们知道你是一个冒牌公爵,明天你的干尸就会悬挂在钟楼上。”

“不会吧。”夏离的声音有些发颤,“大家都是文明人。”

“但吸血鬼信奉的是力和血。你来这里当驯兽师,就必须让他们将你当作是最强的怪物,一旦被人发现你只是外强中干......”

“可我真的是外强中干没办法啊。”

听到她这么说,少年的背心顿时有些发凉。在那几百双血红色眼瞳的注视下,他终于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

此刻脚下的是钢丝,他却必须跳舞。

“那就等死好了。”晏小苏的声音轻描淡写,“这样也好,垂死挣扎太难看了些。”

夏离的满腹吐槽已经不知道往何处去了,他张口欲言,可最后却化作一声怅然的长叹。

“如果不想死,就只能挣扎,想要保住斯图亚特家族,就只有和更多的人为敌,没有身为公爵的决心,那就不如回去继续做个人类。”

夏离感觉少女紧扣自己的手掌,五指微微发凉。

舞曲声终于结束,她松开夏离的手,声音微低:“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不要让你的外祖父蒙羞。”

最后一个重低音消散,掌声如潮响起。少女微微提起裙裾,举止温婉如淑女,转身离去。

不知是否听到了这对男女的低语,人群中的校长笑了起来。

“走了走了。”他从侍者手上接过了自己的帽子,戴在头上,“我还要赶飞机。”

“祝您一路顺风。”他身后的几位院系主任低下头,恭谨地道别,而西泽校长却拍着一个年轻人的肩膀,“公爵就交给你了,兰斯洛特。”

“好的,校长!”兰斯洛特握紧一位院系主任的手,“您就放心吧。”

“你的近视眼越来越严重了啊。”西泽校长有些头疼,“但愿神能够拯救你的近视眼。”

兰斯洛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几乎要杵到校长胸前的时候才看清:“校长放心,视力并不影响教学。”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这么说,我更不放心了。”西泽校长叹息,接过行李箱,“两年前你毕业,我批准你留校成为老师的时候,你的近视眼还没有那么严重......你也没这么傻。基利安,记得叮嘱兰斯洛特老师按时吃药,千万别让他放弃治疗......我走了之后,学校就交给你了。”

基利安缓缓颔首,在看向兰斯洛特时,也忍不住有些头疼。随着校长的离去,大礼堂的门无声关闭。

自始至终,礼堂二楼都有一双眼睛看着夏离的背影,眉头缓缓皱起:“他在干什么?”

“聊天?”伊芳回答。

朱庇特的眉毛挑了一下:“我是说,他的同伴......”

“嗯?”伊芳的实现视线落在爱丽丝身上,神情有些疑惑,“看起来像是哪家的小姐,但是纯血社的档案里似乎没有收录。”

“当然没有。因为那是他家的女仆。”朱庇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神情冷淡,“在场的人里有噬身蛇家族的娇柔公主,也有天平家族手握万贯的少女富豪,有掌握森严权力的俄罗斯新贵族大小姐,也有日本武家女儿,真挚还有他的正牌未婚妻......这么多女孩儿,足够任何一个男人觉得自己身在天堂。可是他却全然不在乎,用一场领舞应付了自己的未婚妻后就躲在角落里。宁愿和自己的女仆聊天,也不愿意伸手去邀请一位能够配得上公爵的名媛,真是狂妄轻慢得让人心中不快。”

伊芳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是觉得有资格那么做的人,只有你么?”

“?或许。”朱庇特的视线依旧在少年身上,“但你注意过他的眼神了么?”

伊芳摇头。

“对啊,谁能注视到他的眼神呢?自从他进来这个会场之后,就从没有直视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睛。那种视线就像穿过面前的人,落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他看的地方空空荡荡,就算是有最美好的宴会落在他眼里,可也进不了他的心中。”

“这是公爵的威仪?”伊芳低声问,“可我只是觉得他在发呆。”

“谁知道呢?”朱庇特伸手挽起伊芳,“轮到我们入场了,希望那位公爵大人的初见不会闹得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