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传承之血(第4/7页)

有人端坐,神情严肃;也有人手捧诗集;还有公爵按剑挺立,俯瞰城池······他们大部分人都是面容肃杀、神情严肃的男人或者女人,偶尔有人微笑,可眼神却冰冷一片。每一幅油画看起来都是大师之作,下面的金属铭牌上写着肖像主人的生卒年月和大概生平。夏离看不懂英文,但却能够感觉到字里行间的厚重和流逝的时光。

夏离不安地前行,偶尔抬头看向那些肖像油画时,反复感觉到过往的历史扑面而来。

直到最后,走廊的尽头是宽阔的大厅,在同样黯淡的烛光里,沉默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看向走进的少年。

“康斯坦丁?”夏离轻声呼唤。

冷峻的秘书就坐在那里,可夏离只有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时,才觉得这个秘书并非看起来那么年轻。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觉得康斯坦丁只有二十多岁,再归来的路上,他觉得他可能就三十多岁,可现在他忽然觉得····康斯坦丁已经很老了。

他看起来年轻,棱角分明,强大而富有力量,就像是一尊希腊式的英雄雕像。先要识别他年龄的方法,只能去拂拭他身上时光留下的灰尘。

“殿下,你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晚,但时间正好。”

他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少年落座。

夏离看着四周隐约的黑暗:“康斯坦丁,这里是哪儿?”

“家族的私人博物馆。”

可是他的抬起头,淡淡的说道:“我觉得有些东西,应该让您知道了。”

说着,他起身,用桌子上的烛火点燃了墙壁上的烛台,室内略微的亮起。冷峻的秘书抬头看着那些俯瞰着他们的油画:

“历代公爵和家族成员的肖像都存放在这里,斯图亚特家族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脉单传,所以也很少有兄弟姐妹同代的情况发生。初代和二代公爵的肖像已经遗失,这里只有十幅肖像。其他的大多都是足以证明他们平生的古董和战利品。”

“战利品?”

“没错。”

康斯坦丁用烛火照亮了角落中的沉重盔甲,它们的身体在火光中折射着冰冷的光芒。胸甲核武器上布满了刀剑劈斩、箭矢贯串的伤痕。

“斯图亚特家族自诞生以来便以勇武和善战出名。自从家族创建伊始,我们便不断经历战争,从此前,到现在。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改天可以去家族旗下的军工厂看一看。”

康斯坦丁淡淡地说道:“在老公爵在世的时候,我们还赢得了伊拉克作战美军的订单。”

“康斯坦丁······”

少年惊讶的举起手,像是个小鬼子:“难道,我们还为战争贩子干活?”

可就在抬头的瞬间,他却从康斯坦丁的背后看到一个未曾注意的狰狞黑影。它拔地而起,身体怪异的扭曲着,开枝散叶,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花板。他的视线就像是被他虬曲狰狞的棱角挂住了,无法移开。

在寂静中,夏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察觉到他的眼神,可是他的漠然的举起了手中的烛台,照亮了身后那个东西的容貌。

那是一颗青铜和黑铁铸就的枯树。

无数虬曲的枝节在空中生硬而尖锐的转折,枝杈如刀锋般锋利,笼罩在它们头顶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支。

盘根错节的铁之树足足占据了半个展示厅,破碎的钢铁交织成了它的身体,扭曲的铁条化作了它的枝干,无数的破碎剑刃和武器成为它繁茂的枝叶。尖锐的青铜枝干如同荆棘一般盘旋着,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仅仅是烛火稍微亮起,便令他开始愤怒的颤抖,无数锋锐的剑刃和铁片共鸣着,交汇成令人恐惧的啸声。

“这是,什么?”

“殿下,这是家族的象征,也是我们称号的由来。”

康斯坦丁放下了烛台,冷峻的双眼中像是倒映着时光的沧桑。

“1189年,罗马帝国、法国和英国的君王在教皇的号召中组建了规模最为浩大的第一次东征,而作为他们敌人的是被贬斥为恶魔的阿拉伯人、穆斯林教徒。那一支军队的指挥官,是家族的第四代——奥古斯丁。

“战争持续了三年,留下的尸首和和毁灭的刀剑足够堆积成山峦。直到奥古斯丁被他们超过三十倍的兵力围攻死去,东征军都不曾失败。”

“在那一场围攻的大战里,黑教团损失惨重,而我们奋战至最后一人。奥古斯丁临终之前手刃了数十名敌人,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去向他挑战,最后他被弓弩地箭矢穿刺而死去,敌人又用刀剑将他的头颅和四肢斩下······”

夏离已经无法想象那样暴戾而残忍的场景,可是眼前却仿佛如同亲眼目睹一样,看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身影站在无数的敌人面前。

他的背后是无数的尸首,脚下是碎裂的刀剑。

夏离恐惧地深呼吸,却仿佛被魇住了,动弹不得。

他已经被身不由己的拉入往事之中,看着那个男人如何怒吼咆哮,又如何死去,仰天倒下……

康坦斯丁仿佛带有魔性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贵族的尸骨将葬在故土,可战场上却没人能够找到奥古斯丁的全尸。因为他的血肉沾染在每一片碎裂的刀剑上,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只有他的儿子将他的尸首和那些损毁的武器全部带回了家,然后将它们投入炼炉。”

“一连三日,鼓火的工匠们都能听到炉火中的狮子咆哮和战场杀伐的声音。”

“据说它们拼音添炭吹火,令火焰变成地狱中的赤红,可上千度的高温也无法融化那些沾染了奥古斯丁鲜血的剑刃碎片。到最后,熔炉炸裂,这一座青铜之树便是从其中诞生。”

“这就是奥古斯丁的归亡之棺,树干之上有他的儿子亲手刻下的铭文。”

康坦斯丁轻声低语,却引起无数铁枝如潮一般的鸣啸,震颤不休。

“自那日起,‘铜棘与铁枝’便缠绕在斯图亚特之上。”

夏离陷入了黑暗之中。

仿佛无数人在耳边低吟呢喃,康坦斯丁的嘴唇开阖,在飞速的念诵着什么。

那样的声音太过模糊,可又仿佛轰鸣如雷,响彻他的躯壳。宛如漆黑的二萌骤然到来,将他送到冰冷而寂静的深海中。巨大的压力将他的思绪打断,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