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巴国 姬山 坠毁的被焚烧的绞杀号浮空舟

  老家伙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先摸摸头,再摸摸胸口,好像没少什么……他看见老二躺在身旁,推他两下,老二发出一阵惨嚎声。

  老家伙骂道:“滚起来,没少只胳膊,你要压断我的腿了!”老二仓皇爬起来,道:“没……没事?”

  老家伙侧耳凝神听,山坡上没有任何动静,对老二使了个眼色。老二拂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一个小的“源”纹。他把头顶在旁边一棵树上,以木术倾听,半响道:“那人似乎已经走了……连那女的也看不见……娘的,上面树死了一大半了,其他的吓得叶都要掉光了。刚才那一下到底是什么?老子心都快被揪出去!”

  老家伙沉吟道:“如果没猜错,那巫人可能施展了夺魂之法……从没见过如此强的精神冲击,真是可怕,可怕……”

  老二道:“夺魂?谁的?那女子的吗?见鬼,我可是头一次听说夺魂……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啊!”

  “不知道……听着,这件事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老三老四也不行!”老家伙翻着白眼道:“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为什么?”

  “夺魂之事在昆仑山倒不新鲜,但听说夺取人族或我们妖族之魂乃是禁忌。”老家伙压低声音,道:“那人敢如此大胆妄为,恐怕非是善类。你想找死就试试,人家一根小指头也压碎了你!”

  老二刚要争辩,老家伙忽然道:“嘘!禁声……你听……”

  一阵嗡嗡嗡的声音自山后传来,仿佛什么东西正沿着山脊快速上升。两人仰头往上看,山头上除了树什么也见不到,那声音也一直藏身在山后的谷里,显得十分沉闷,难以辨别方向。老二道:“浮空舟?这么大的声音,可不少啊?”老家伙道:“那谷里树木参天,怎么可能容这么多浮空舟穿行?怪哩!”

  今天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他俩精疲力竭,实在无力爬上山坡,反正这里草木茂盛,可以藏身,他俩便呆呆地坐着等。不过这次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山顶处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第一根铜轴冒了出来。它慢慢上升,带着两张被风鼓得完全打开的定风辅帆。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当第十六根辅帆升上来时,老二傻傻的问:“谁把船开到山上来了?”

  太阳已经西沉,离山头已不远,圆弧型的脊背升上来时,夕阳映在它漆黑的表面,反射出暗淡的血色。这东西持续上升着。两个家伙屏住了呼吸。

  它继续上升,露出比两艘星槎合起来还大的主翼。圆弧的脊背终于完全露了出来,脊背的末端向两侧伸展开,不知道有多少冲镧在向外喷射,后面远处的山峦都因气流剧烈变化而模糊了。老二憋红了脸。

  它还在上升,船头开始越出山巅。船头两侧是巨大的鹿角状冲撞犄角,其中最短的一根角都可以把绞杀号刺个透穿。冲撞犄角中间是神兽凤的铜像,表明这艘舰船乃曜青城铸造。主翼下两边各有四扇辅翼,它们各自向不同的位置摆动,稳定船身。

  老二终于忍不住失声喊道:“这……这他妈的是什么怪物?”老家伙忙道:“禁声!”老二叫道:“老大,你也怕了?还离这么远!”老家伙恼火地道:“叫你禁声就禁声!”

  此刻嗡嗡声已经变成了震耳的轰响,那东西一面上升,一面向左转向,将它庞大得如小山一般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两人面前。老二只觉呼吸困难,胸口发紧,胃开始抽搐,手足麻痹,眼睛也渐渐模糊……突然脑袋被人狠狠拍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老家伙咬着牙道:“要想活就给老子镇静点!”

  老二哆嗦着道:“这……这是星槎吗?”

  老家伙摇摇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星槎。不过,比起当年商国的‘春霆’号浮空舟来说,还算小的。”

  “‘春霆’号?后来怎样了?”

  “停泊在八隅城玄圃台时,被三十七艘浮空舟,以及守卫昆仑天墉门的两头神兽开明,还有八隅火龙符阵和我族六个战阵共同攻击了七个时辰,沉没了……”

  “这他娘的……可多费事咧。”

  那嗡嗡声突地变得剧烈,星槎整个跃出了山顶,腹部下方伸出十六具冲镧,正猛烈地向下喷射轻气——难怪它能以这样缓慢的速度上升。山顶的树木和岩石在冲镧的冲击下纷纷歪倒崩裂,掀起的狂风吹得两人站立不稳。老家伙忙将老二扯到块岩石后躲起来。

  那星槎在山顶处徘徊着,似乎并不急于离开。老二颤声道:“它要做什么?难道发现了那几架赤金具?那、那可不是我们干的!”老家伙四处张望着,看从哪个方向逃窜,忽听老二道:“啊,它转向了!”

  只见星槎舰首略向下,转向东面,这下尾部转了过来,可以清楚的看到九具冲镧已经全数打开,而腹部的十六具冲镧则慢慢向内收缩。它开始加速,同时向上爬升,很快便达到一个以它的尺寸来讲可怕的速度。它沿着姬山延绵的山脊飞行了两百丈左右,再一次转向。山壁上一大块岩石顶被冲镧冲得分崩离析,向下坍塌,掀起老高的烟尘。星槎转向完成后,没有丝毫迟疑,迅速脱离姬山山脉,向着缙山方向前进,不到一刻钟,转入一座山峰后面不见了。

  直到那沉闷的嗡嗡声彻底消失后,老家伙和老二才手足酸软地爬出来。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喘口大气,忽地头上风声大作,有个事物自空而降,正落在他俩藏身的岩石上。老二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老家伙一屁股瘫倒在地——却见竟是那巫人。他刚才似乎下山去了,听到星槎的动静才重又飞奔上来。

  他脸上的血已经干成了壳,遮住半边脸,仿佛戴着个暗红的面具;上身衣服扯得稀烂,他也不管,任由沾满血渍的坚实的身体暴露在外。老家伙瞄了两眼他的手臂,突然额头暴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