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城祭(第3/11页)



渐渐地他也觉得自己身上有一丝血卝腥气,他把自己浸泡在冰冷的溪水里给自己重复行洗礼。他在公开场合接受信卝徒们的欢呼,却住在偏远的屋子里,没有人愿意做他的邻居,据说因为他杀死过多的恶卝魔,恶卝魔们的灵魂围绕着他的屋子,随时准备在他不够坚定的时候扑进他的心里撕咬。偶尔会有换了肺病的信卝徒凑上来要求能亲卝吻他的手心,他们眼里闪动的着期待和贪婪,那些信卝徒相信能从德鲁苏斯手心里舔卝到死人的血,那被看作是治疗肺病的好药。

所以接卝触到男孩微凉的手,德鲁苏斯立刻想要挣扎,就像是被人抓卝住的蛇。人只知道蛇的鳞片摸起来让人毛卝骨卝悚卝然,却从不去想蛇被握住时的惊恐。

可他忽然感觉到男孩的手在微微颤卝抖。他一低头,触到了男孩的眼神,男孩正仰头望着他,黑瞳里映出一片烛卝光的海。记忆中从来没有人这么望着他,他从男孩的眼睛里看出了全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曾有无数信卝徒匍匐在地仰望他,但是那种眼神不一样,带着敬畏和太多的渴求。

在信卝徒们的眼里,他是杀死恶卝魔的武卝器,而此刻他误以为自己是个父亲。无论父亲是什么人,矿卝工、屠夫或者背尸人,孩子都不会觉得他的手肮卝脏。

“害怕么?”德鲁苏斯低声问。

男孩点了点了点头。

“跟着我。”德鲁苏斯微微握紧那只微凉的手,令他不必再颤抖。他们沿着细而高的黑铁旋梯越走越高,他们下方大海般的烛光逐渐熄灭。审判官手持黄铜小碗一支一支扣灭蜡烛,他拖着黑色的长袍,就像是一条黑蛇在吞吃光明。最后他走到管风琴边坐下开始演奏,那是一首镇魂歌,就像整整一个军团的天使在云端高唱,如暴雨如雷鸣。可暴雨雷鸣之外,又有隐约的悲伤

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瀑布般的月光扑面而来。

巨大的月轮破来了云层,悬挂在礼拜堂的屋顶,黑色大理石的露台中央插着巨大的黑色十字架。女人被缚在十字架上,好像在沉睡。她穿着白色的长袍,微风吹来,柔软的织物紧紧地贴在她的身躯上,勾勒出魔鬼般诱人的曲线,但她的脸被月光海明媚,圣洁得不容任何尘埃沾染。

“阿门。”德鲁苏斯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虽然是魔鬼的躯壳,但把这样完美的躯壳烧毁似乎也是种罪孽。

“是你妈妈么?”德鲁苏斯问。

男孩点了点头:“我可以走近和她说说话么?”

“不行,,没人能保证她不会伤害你。”

“可她是我妈妈啊”男孩轻声说。

“即使她曾经想把你献祭给魔鬼,你还是相信她是你妈妈么?”

“可我没有别的妈妈了”男孩低下头。

德鲁苏斯的心底深处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要靠的太近。”德鲁苏斯松开了手。

男孩脚步轻轻地走向十字架,好像怕把女人从美好的梦里惊醒。最后他在距离女人五尺远的地方停下了,他是个听话的孩子,站在了安全范围内

“妈妈”他轻声呼唤。

十字架上的女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像夏季的海水那样清澈湛蓝,掩映在浓密的睫毛下。看到男孩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亮了。

“孩子,我一直在等你。”女人的目光温柔而满足。

“我也很想来看你,但是他们不让我来。”男孩说:“他们说那不安全”

“别相信他们,那些都是他们编造的罪名。你们是妈妈亲生的孩子,就算神要把你们抢走妈妈也会把他的手砍下来,怎么会舍得用你们献祭呢?”女人说。

德鲁苏斯沉默地旁观者,女人拒绝认罪,但是行刑不会暂停,异端审判局是特权机构,他们的审批结果无需异端去承认。

男孩低下头:“可是你亲手把油浇在我们身上啊。”

“那不是献祭,”女人认罪地说:“只是要杀死你们。妈妈是不得已,因为你们是魔鬼借妈妈的子宫送到世间来的罪孽。妈妈心里是爱你们的,可你们不该被生出来。”

德鲁苏斯的最后一丝焦虑也被打消了。审判结果没有错,这正是一二个丧心病狂的女巫才会说出的话,她眼里连亲情都不剩,只有对邪恶法则的言听计从。可她还是那么美,就像是蛇蝎咬了天使的身躯,借了他们的外壳。

男孩沉默了很久:“妈妈你疯了我很难过。”他回到德鲁苏斯身边,“耽误您的时间了,我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

德鲁苏斯摸了摸男孩的头顶,揭开了黑箱,琳琅满目的器械反射圆月,钩刃上流动着狰狞的冷光。女人瞪大眼睛,嘶声尖叫:“那是什么东西?你们要干什么?”

德鲁苏斯面无表情地用圣水擦拭那些刑具,像是雕塑家准备自己的刻刀:“审判结果是火性,今夜执行。并不会很痛,我在圣水和止血的药中都混合了微量的麻药。我不知道谁为您安排的,但是调我来这里,本意并不是用刑,而是法外的恩典。以您的身份,没有见过被火烧死的人吧?每一具残骸都像是在炼狱中熬炼过,骨骼扭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我能做的是用刑具吧您的肌腱和重要神经都隔断,这样在行刑时您的痛楚会小一些,也不会因肌肉的极度痉挛而拧断自己的脖子。”

他双手套住月牙般的钩子:“比如这是用来把您的锁骨勾在十字架上。”

“滚!滚开!你这魔鬼!”女人大喊。

“罪行已经宣判,夫人,忏悔都来不及了,何况吼叫呢?”德鲁苏斯轻声说,:“比起这些,火刑的痛苦是十倍,罪人们总是不在意为了邪恶的欲望把痛苦加在别人的身上,却在自己面临刑罚的时候恐惧和哀求。”

“不不要,求求您不要”女人眼睛里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刚才她还是嘶吼的恶妇,此刻忽然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弱女。尽管是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可是那无与伦比的美浸没在泪水中还是让人不由得把她看作女孩,她魔鬼般曼妙的躯体微微扭曲,好像提前感觉到了火刑的剧痛,带着叫人胆战心惊的魅惑。

德鲁苏斯把两槟钩子都交在左手,右手对着女人张开,大吼:“安静!魔鬼!”

他的手心里用魔纹着手持火焰之剑的天使,上面以古老的文字书写神明,仿佛真的有神圣的力量从他的掌心里冲出把女人笼罩,女人脸色灰暗,瑟瑟发抖。她逼人的容光黯淡下去,背后浮云也遮住了圆月。德鲁苏斯缓缓揭开教士服的牛角纽扣,脱出双臂,把衣袖在腰间系紧,又剥去身上破旧的衬衫。女人惊恐地尖叫了一声。随着德鲁苏斯绷紧肌肉,赤裸的胸膛和后背上,战斗在黑色火焰中的天使和恶魔们仿佛都苏醒过来,面目扭曲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