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神婚(第5/10页)

几名少年吵吵嚷嚷地出去了,沈夙夜才伸出手来打开了床头灯,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有些羡慕他们。事实上就算没有体质特殊这种事,就凭爱好就跑到深山野外也好,一时兴起就通宵玩闹也好,都不是沈夙夜平常会做的事情。

沈夙夜抬眼看着旅馆房间雪白的天花板,静静地想,其实自己就像工厂里一早就被固定在那条流水线上的产品,就读的学校,挑选的专业,甚至性格的成长,衣服的颜色······每一步都受到生产程序严格控制,只等着最后变成和父亲兄长一样的“沈医生”,多余的兴趣也好,爱好也好,都是从一开始就被摒弃在程序之外的。

自己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那天晚上沈夙夜睡得不太安稳。

也许是窗外一夜没停的风雪的关系,他一直觉得冷,又觉得像有什么无形的压力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睡了一会,还做了噩梦。

梦到母亲去世时的事情,他一边哭一边指责父亲连母亲最后一面也不肯见,骂父亲身为医生,却一丝人性也没有,奶奶死的时候没回来,母亲死的时候又没回来,是不是儿子出事也一样不肯回来。而父亲只是冷冷看着他。

那眼眸在梦中被无限的放大,冰冷,无情,又像是锁定猎物的掠食者。等到父亲终于张开嘴,却从口中漏出尖锐的毒牙,一条鲜红的蛇信箭一般向他射过来。

沈夙夜大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抓着被子,喘了口气,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旅馆的房间里。

天已经亮了。旁边肖宁的床上没有人,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真的玩了通宵吗?这些家伙真是疯狂。

沈夙夜一面想着一面起床洗脸,穿好衣服戴上眼镜,才发现自己昨天放在眼镜盒旁边的那只竹蜻蜓变了颜色。

沈夙夜皱了一下眉,拿起竹蜻蜓仔细看了看。

的确是变了。昨天下午那少女送给他的时候,明明是青翠欲滴的绿色,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枯黄色,之前那种好像会随时振翅飞去的生命力已完全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像水果蔬菜一样还有保鲜期吗?

虽然有些奇怪,有些可惜,但已经变成这样了,沈夙夜只好把它先收起来,然后开门出去找肖宁他们。

周铭的房间就在隔壁,沈夙夜敲了几下门都没有人应声,再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门竟然没锁。

沈夙夜一面叫着肖宁,一面走进去。

行李什么的都在,房间里却没有人,洗手间也没有。

他们昨天的确是说来周铭的房间吧?而且桌上还有剩下一半的蜡烛,应该是聚在这里讲故事没错了。但人呢?难道中途又转移到另一个房间了?

沈夙夜又去了另一个房间,还是没有找到人。

他有些纳闷,那些家伙跑哪去了?他一面掏出手机来打肖宁的电话,一面下楼去看他们是不是已经出去了。

肖宁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沈夙夜又换了周铭的手机打,还是没人接。旅馆大堂除了在柜台后面忙碌的老板娘,并没有其他人。

这时雪已停了,旅馆的帮佣在门前扫雪,看到沈夙夜出来,便笑着打招呼:“你起得可真早啊。你的同学们呢?今天要出去吗?”

沈夙夜本来正要问老板娘有没有看到肖宁他们,听他这么一说便转头看向他:“你们没看到他们出来吗?”

“没有啊。你还是今天第一个出来的客人。”

老板娘听到他们说话,也转过身来,道:“我正想问你们要不要在我们这里吃早餐呢。”

沈夙夜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吃早餐,急急又问:“他们真的没出来?”

旅馆的帮佣笑着指指门前的雪:“我这才刚开始扫,他们要是出去了,总要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吧?”

昨天雪下了一夜,眼下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地上的积雪差不多有十厘米厚,几个大活人走出去,自然不可能不留下痕迹。除非他们是半夜走的,脚印被后半夜降雪所覆盖。但······他们有什么理由半夜离开?为什么不叫他?为什么不带行李?为什么不接电话?如果只是想捉弄他,这样冷的天大半夜冒雪跑出去,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沈夙夜想不明白,不由皱着眉头僵在那里。老板娘看他样子似乎有点不对,连忙走过来问到底怎么了。

沈夙夜半晌才轻轻道:“我的朋友们······失踪了。”

-NO.5-我叫李小白。

沈夙夜他们住的旅馆很小,前后两排屋子,只有大堂这边一个门可出入。老板娘和值夜班的的人都表示没有看到肖宁他们出去,但是找遍了整个旅馆,也不见他们的影子。

沈夙夜一一拨打了所有人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但其中有两个手机被发现是放在房间里的。他找到那两个手机之后,又仔细查看了他们的几个房间,发现甚至有人把自己的鞋都忘在房间里,穿走了旅馆的拖鞋。但显然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穿着拖鞋走到雪地里去吧?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根本就不是在自主意识下离开的。但是有什么人能让五个血气方刚身体健壮的男生在不惊动任何其他人的情况下平白无故的消失?

沈夙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旅馆老板也意识到有些不对,让人在附近帮着找了半天,然后就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但似乎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他们查看过现场拍了照,给沈夙夜和守夜的服务员,以及早上开门扫雪的帮佣一一录了口供,又要了失踪的人的姓名照片之后,然后说了些例行公事的话,便回去了。

沈夙夜坐在床边,愣了半晌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正踌躇的时候,便看到了夹在电话本里的一个小纸条。是昨天在车站碰到的那个少女给他的,虽然后来旅馆老板解释说是医生家的电话,但他记得那个少女是说“要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事情,请立刻打这个电话”,他又回想了一下,她说的的确是“不对的事情”没错。

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算“不对的事情”?要不要试一下呢?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沈夙夜拨通了那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