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一日同风起---《流火》 11-15(第4/6页)



  这个魂术师略微看了一下卡拉的伤势,就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他跪在卡拉的身边,低声赞颂:“凡是已经成就的,必不能回头。”羊角安按手在他头顶,低声重复:“凡是已经成就的,必不能回头。”魂术师的死亡很有效,当他倒下的瞬间卡拉就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而羊角安自己的任务才刚刚开始。他把暗月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引入自己的身体,放弃对自我的主宰来交换卡拉的生命。他可以感觉到卡拉在一点一点的苏醒,但这是以他自己的迅速衰弱为代价的。羊角安希望卡拉能尽快醒来,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就死去,但是他实在太疲倦了,短暂的战斗中他才刚使用过“心幻术”,肩膀又受了伤,羊角安明白他需要为自己的错误判断付出代价。

  卡拉醒了,她慢慢坐起来的时候河洛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祖克轻轻握着她的手,感觉到熟悉的温暖和柔软。卡拉凝视着羊角安,久久没有说一句话,她醒来的时候就读懂了羊角安的心灵,现在的羊角安是没有一点防御力的。和河洛们一样,界明城不知道暗月秘术的意义。太阳秘术是更为常见的医疗魔法,不仅因为掌握它的秘道家更多,也因为施术者不必损伤自己。界明城可以看出来的是,羊角安已经不能支撑这个魔法,他的面色灰败,虽然神色从容。

  “长老!”羊角安微微冲卡拉颔首致敬,扫视了一下祖克、蒙塔和苏:“我们不是为了伤害河洛而来,如果我们做了,那也不是本意。我们生命和你们的一样宝贵,但我们的任务比生命重要很多。希望我们可以重新赢得和你们首领商谈的机会。”卡拉的眼光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点了点头:“我答应你。”羊角安放心地叹了一口气,软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让人吃惊地缩成小小的一团。黑衣人们无视周围的羽箭,整齐地站立起来,向他们的首领行礼。

  界明城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不了解羊角安的任务。当然没有人会相信羊角安手下叛乱的推搪,那些黑衣人默契地出手和撤退不是仓促地决定。他们退入街巷的时候也一定清楚自己的命运,可他们做的毫不迟疑,只是为把不可靠的生机留给同伴。羊角安和他的魂术师却又毫不吝惜地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了卡拉,他们牺牲了好几个同伴去刺杀的人。界明城从黑衣人的表情中没有看到太多的悲伤,他相信剩下的黑衣人还是愿意为他们那个奇怪的任务付出生命。界明城从来不认为生存本身就是生存的目的,他相信有些东西比生命要大。可黑衣人们不惜牺牲去做的,难道真的只是要帮助河洛保卫他们的领土?界明城觉得这里有些问题,他再一次想起了项空月的话,这个英俊的男人想的比自己深远的多。

  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的时候,传来了河源部长老到来的消息。接下来的整整一天里,宣告长老到来的铜钟被不断的敲响。

  九州旅人之流火(十四)十四河洛们很少使用运输工具,他们普遍缺乏迁徙的意愿。先辈们营造的地下王国比河洛们需要的空间大得多,所有的城市和村镇都有足够的自给能力。要不是交换那些沉重而精美的工艺,他们也许会把有关运输工具的古老设计全部遗忘。现在他们唯一使用的一种工具叫做“冲撬”,那是一种宽大的松木撬,接地的滑撬部分包裹着平整精炼的黄金,并且可以一节一节地组合起来,在涂满脂油打磨光滑的黑髓晶岩轨道上滑行的时候,冲撬可以达到相当惊人的速度。

  长老们的冲撬通常由几十头巨鼠牵引,不管是在轨道上奔走还是在长河里航行,巨鼠总是可以提供充沛的动力,而且在所有的村镇都有足够的役鼠可以更换。

  北邙山河洛的领地即使用骏马来丈量也需要十来天,河洛的鼠拉冲撬却可以在三天以内完成任何两个村镇间的旅程。其中的功劳多半在于这个庞大的运输系统,而不在冲撬本身了。

  即使如此,要求所有的长老在一天以内赶到偏远的和风谷也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好在多数的长老都还在没有离开评议会,当黑夜再次降临的时候,到达的长老已经有足够的人数来召开一次重大的聆讯了。

  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界明城觉得精神好多了。他坐起身来环视了一下,马帮的汉子都还在呼呼大睡,这两天的折腾让这些精壮的汉子们也觉得疲惫不堪。柳静清倒是目光炯炯地坐在他的身边,听见界明城起身的声音,他头也不转地说:“祖克和卡拉他们都到大厅去了。今天好像来了很多的河洛。”柳静清接着出神地望着大厅,回忆着卡拉离开广场时的轻盈脚步和投向羊角安尸体的悲哀目光,心里胡乱的转着些念头:“哎,那个黑衣服老头子的法术真是厉害啊!然而他这样的坏,怎么值得卡拉挂念?若是为卡拉送命的是我,也不知道她会看我几眼。

  或者有界明城这样高强的武技也好,再有刺客我就可以象界明城一样跳出来保护她。”柳静清似乎对两天来的艰险和疲劳免疫,看着他自己嘟嘟囔囔的样子,界明城也不由地感到了意外。

  卡拉的情况没有柳静清想象的那样好,她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但是过多的失血却不能补回来,她需要紧紧靠在祖克的肩膀上才能走得轻快。羊角安和魂术师的死救回了卡拉的性命,却不能完全挽回河洛的戒心,要是黑衣人再玩一次这样的把戏,连白痴都知道下一个受害者将不能幸免。蒙塔和苏指挥战士们除下了所有黑衣人的武装,他们对此倒没有异议。刚刚失去了首领的黑衣人表现得出奇镇定,没有经过讨论的程序他们就自动产生了下一位的首领,那是一名豫洲武士,他精致的胸甲上还残留着没能完全抹去的离国骑兵标志。不象等级森严的人类军队,河洛的军事力量中一向没有阶级的概念,指挥者永远都是村镇乃至城市的头领。长老们身兼的职责是多样的,在宗教和教育方面他们向评议会负责,而在行政和防卫上却接受国王的节制。所有的河洛战士都是依据自己的家乡组合成群体,并接受长者和王族的指挥。因此蒙塔和苏不太明白黑衣人如何达成这样的默契,这只能让他们加深对黑衣人的疑虑。所有的人都在广场上休息,他们被数百名河洛战士包围着,没有一点动弹的机会,可苏还是下令让监视黑衣人的战士把射甲箭始终搭在弦上。现在和风谷有近百位长老,苏不想冒一点点的危险。在旁观者看来,这样的阵势显得有些夸张,河洛战士们瞄准的是那些受伤而疲惫的人,而且他们都正睡着。广场上有充满不安的宁静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