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6页)

  蓦地身体腾空而起,却是文锦拉着他死命往上一跳,巫镜本能地双脚曲起,铜锚就在他俩身下一丈左右的地方结结实实撞上石壁。轰的一声巨响,碎石乱飞,铜锚瞬间整个钻入了石壁中,力道尤未消失,锁链如蟒蛇一般往里猛钻。

  巫镜被雨点般的碎石打得昏头转向,忽然文锦叫道:“抱住链身!”他刚明白过来,身子已经坠过了锁链,下面就是百丈悬崖!

  他放声怒吼,忽然腰间一紧,却是文锦在空中扭转身子,纵上锁链,双腿一勾,倒过身子,一下死死抱住了巫镜的腰。

  文锦刚要把他向上提,不料身体倒转,背上琴袋的带子松了,顺着她的背滑落,在她后脑勺上撞地咚的一声,琴音缭缭,向下坠去。

  这下轮到文锦发出惨叫,两手在巫镜腰间狠狠一拧:“抓住我的琴!”巫镜痛得双手乱抓,险到极点地抓住了琴尾的穗绳。

  两人一琴如此窜成一串,在空中晃了良久,终于缓过劲来。这个时候,崖壁坍塌已近完毕,锁身也渐渐停止了震动,只是风仍然猛烈,吹得人荡来荡去。

  文锦憋着口气道:“我……我手好酸,要抓不住了……”

  巫镜前后左右看了看,只见孤零零的锁链前头钻入云雾,后面插入绝壁,身子底下则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他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强忍恐惧道:“你……你可千万别松……这他妈的琴真碍事,不如丢……”

  “了”字还没出口,文锦手一松,巫镜向下滑了半尺。巫镜狂叫道:“别!我他妈发血誓今生今世与此琴共存亡,我死了还要跟它一起埋!”

  身体一顿,文锦重新抱住了他的腿。巫镜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心道:“这丫头可真他妈的死倔!”

  他把琴捆在自己身上,道:“好了吧?你稳住,我……我先爬上去再说!”

  文锦摇头道:“不行……你要一转身,我可撑不住,我……我真的抓不住了……”

  巫镜身体陡然一沉,骇得差点昏死,随即感到文锦再一次抓紧了自己。巫镜急中生智,叫道:“锁链就在我头顶,你把我荡上去,快!”

  文锦使出最后的力气把身子后顷,又往前送。如此一次次地摇摆,所幸风也正好撞上峭壁后反弹回来,推波助澜,巫镜荡得越来越高,叫道:“再高些点!再高些!”

  他伸手去够,眼见荡到最高时离那锁链只差不到一尺的距离,蓦地身后的文锦惊唿一声,两人的身体同时向下坠去。

  那一瞬间,巫镜眼眶迸裂,奋起平生最大之力,一把抓住了锁链。局面刹时翻转,变成了巫镜勾住锁链,文锦死抱住他的小腿吊在空中。

  但巫镜左手的铜臂无法抓牢锁链,只凭右手独立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五个手指好像要掐进锁链里去一般,但身体仍在慢慢往下。他憋着气勉强道:“上去……”

  “你、你可千万别松啊!”

  “快……你他妈的快些爬上去!”

  文锦飞也似顺着爬上巫镜肩头,纵身上了锁链。她扯下腰间锦带,手腕翻动,锦带缠上巫镜右手腕,一拉一扯,将巫镜拉了上来。

  锁链不停地横向晃动,虽然粗大,但也难以保持平衡。经过了前面的拼死挣扎,两人不知不觉已默契了许多,巫镜背靠着锁链,文锦趴在他身上,和他一起死死抓紧锁链,两人的腿各自用力蹬在锁链空隙处。锁链晃动的弧度时大时小,他俩倒比之前更稳当。

  只是这么一来,文锦和巫镜几乎鼻尖对鼻尖,脑门上的冷汗都流到了一起。文锦盯着巫镜看了片刻,忽然觉得心砰砰乱跳,然而自己的胸与巫镜的胸膛紧贴在一起,这般跳动撞在巫镜的胸前,又一跳一跳地被顶了回来。

  她只觉耳根都烫了起来,却又实在避不开,只好靠在巫镜肩头。听头顶上“砰砰!咯咯……”的声音越发急促,锁链的震动时急时缓,文锦低声道:“你瞧瞧……锚要收回去了么?”

  巫镜没有回答。文锦幽幽叹了口气:“如果……如果等一会我们支持不住了……也好……至少路上还有个伴……”

  巫镜恩了一声,仍然不回答。文锦急了,以为他嘲笑自己,说道:“真的!我听说去幽明黄泉的路可远了。一个人走……不是,是一个鬼飘啊飘,要飘许多年才到得了呢!”

  巫镜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多么可怕的东西……”

  文锦一回头,只见云雾中不知何时垂下了一根更粗大的链条,落在崖上。崖边上人影晃动,却是些泥人正匆匆跑来跑去。

  再仔细看,峭壁上那些阴森的洞穴、窗户里也不停有泥人爬出。它们沿着石壁无声地爬行,仿佛一只只人形泥质的壁虎。看来头上的星槎为了配合那根粗大的链条,正在调整位置,才拉得三根锚链大幅移动。

  文锦道:“它们要做什么?”

  “它们大概想要把那堆石头一起拉到天上去。你忘了冰晶么?用冰裹住石头,那便万无一失了。”

  文锦点点头,又道:“可是……石堆那么重,又与周围的岩石相连,怎可能被扯出来?那要多大的力量啊?”

  巫镜道:“我瞧那些泥人脱了形骸,渗透到石缝里去时就知道有问题。它们渗进去,定是用某种法子切断了石堆和周围相连的部分,才引发地洞坍塌的。你等着瞧吧……哦,链子绷紧了!”

  他们身下的锚链一震,也快速绷紧。文锦抓紧了锁链,转过头不去看发生的事,只把脑袋埋入巫镜肩头,感到他身体的温暖,心中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