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凶(第3/9页)

  但对于君无形而言,地下城的规模犹在其次,更可怕的是德罗所充满自信的那支军队,在进入地下城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思考,即便德罗把整个南淮城的地下都挖空了,又能容纳多少士兵呢?身躯矮小的河络的战斗力又能达到何种境地呢?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

  他和邱韵现在正站在地下城的巨大广场边沿。在广场正中,是密密麻麻一大片身躯高大的武士。走近了才能发现,这些并不是真正的武士,而只是一套套精致的移动装甲。装甲上有锋锐的刀和坚固的盾,下端有驱使装甲移动的滑轮,比起笨重的、需要有精神力来操控的传统将风,这样的金属装甲威力更大,驱策更灵活,控制更方便,如果运用到战阵中,足以令任何敌人心惊胆寒。这是河络族最具威力的兵器,但长期以来只存在于历史传说中,已经上千年没有在实战中出现过了。

  “机锋甲……”君无形喃喃地说,“我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只在上古传说中才存在,没想到真的能造出来。”

  “当然能!”德罗在他身后说,“那是我们的祖先用血与火写就的荣耀,只不过被后世的无知之徒淡忘了罢了。但这一段辉煌,终究要由我来续写!”

  君无形叹口气,仔细观察了一下机锋甲,确定以自己的体型绝无可能钻进去,索性悠闲地往一具机锋甲上一靠,打算做出休息的样子。没有想到机锋甲的底部滑轮灵活异常,他轻轻一靠,就动了起来,险些摔个狗吃屎。

  “好灵活啊,”他站定后说,“每一具都会花很多钱去打造吧,偌大的一个黎氏金库竟然是空的,里面的钱都被投到机锋甲上了吗?”

  将风笨拙地点点头,君无形看着他,“我在塔颜部落的时候,听说你从来不问世事,一心只扑在星相上,这份伪装的耐心和决心,比这机锋甲更加难得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德罗回答,“整个部落一心想的只是钻研星相学,苟活于那个潮湿的沼泽角落里,我如果表现出异类的样子,一定会被部落所不容。如果装得单纯一点,反而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秘密。”

  “但是总得有人替你做事,”君无形说,“所以你才看中了君微言,看中了他无可救药的贪欲。”

  “同时也看中了他无可救药的自大,”德罗的声音充满自得,“他一直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他可以一直利用我,但是到了最后,直到他临时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被利用的是他。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时候惊愕的眼神,哈哈哈!”

  “而你那个贪心的徒弟,想来也是你刻意挑选的,并且想方设法安排种种暴露他的本性,引起其他人的注目和不满,日后在关键时刻就可以顺理成章栽赃于他。”君无形接口说。

  “他和君微言一样笨啊,”德罗更加得意,“君微言偷偷在茶水里下毒,我根本没喝,却借着出门透气的机会,骗我徒弟喝下了。君微言点火时慌慌张张,等不到尸体都燃烧起来就匆匆逃跑了,我趁着那个时刻把我徒弟的尸体换了进去,然后就一路跟踪君微言。”

  君无形想起了大雷泽中老渔民的讲述,德罗无疑就是那个单独追踪君微言的河络了,不禁微微点头:“此后你一直监视着他,直到他去宁州偷回了雷家的星图,才干掉他,是么?”

  “拿到了星图,他就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德罗轻描淡写地说。

  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两人对话的邱韵这时忽然问:“然后你就想办法控制了黎耀,从此一直躲在南淮?”

  德罗想了想:“控制黎耀……那可太早了,还在君微言到塔颜部落拜访我之前呢。那时候我借口出门游历,其实就是在九州各地寻找日后的安身之所。当我来到南淮时,某次无意中见到一个气质不凡的青年人被从一个戏班子撵出来。我一加打听,那居然是名动天下的南淮黎氏的大公子黎耀,其人不好经商,却喜欢往青楼里钻,我见到他时,他正在疯狂追求戏班的女班主,可惜那位女班主对他并没有意思。我们河络不大懂得你们人类的情爱,所以我只能给你转述一下旁人的言论:‘一个对黎氏的万贯家财都不动心的女人,就黎大公子那种窝囊废,怎么可能追上她?’”

  “所以我觉得黎耀实在是真神赐给我的宝贵机遇。我借故同他结识,陪他借酒浇愁,听他讲他悲惨的爱情故事,到最后时机成熟时,我建议他接受一次精神清洗,彻底忘掉那个女人。”

  君无形皱起眉头:“你是指,通过秘术洗掉人的部分记忆?”

  “不错,他开始舍不得,但一来确实没什么希望,二来我不断劝说,他最后还是同意了。当然了,那位精神术士是我安排的朋友,施术时玩了一点小小的花招,给他加入了一道强制的精神缚咒,那就是从此以后,无论我有什么号令,他都得遵从。”

  君无形点点头:“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你操纵了黎耀,扶他上位,也就操纵了整个黎氏家族的生意。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干两件事:控制大批算学家为你计算未来;动用黎氏的资金为你打造军队。这两件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你想要河络这个种族称霸九州,成就不世出的伟业。”

  “河络是九州最聪明的种族,理应成为九州的主人。”德罗用平淡的语调说。

  “但是我听说黎耀做生意从来没亏过,这又是怎么回事?”邱韵问。

  “我需要用一个无所不能的黎耀来掩人耳目,更要让万一存在的调查者——比如你——把计算未来的目的当成只是要赚钱,而掩盖我的真实动作。一方面黎氏的生意早已是一个成熟的体系,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负责人,本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生意都能保证赚。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么……对于一个算学家来说,你觉得在账目上做点手脚很难么?而对于黎氏拥有的雄厚资金而言,你觉得冒充其他商家把一批注定赔钱的货物高价买下来又很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