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第2/4页)

  长刀索林就是这些河络的首领。在翼聆远报出了铁钉沃勒的名字之后,尤其是拿出了沃勒签名的酒壶后,他很容易就相信了自己,并且专门派人带路,将自己送到了磨石坪。这时候翼聆远才发现,其实河络的居住地离事发地点并不算远,只不过大家都在秘术的干扰下不停绕圈子罢了。

  做完了安排,长刀索林继续开始巡逻。没想到前后不过两三个对时,他就已经被人类俘获,并且充当起了他们的先锋。

  这不对!翼聆远心想,不可能整整一队的河络都在那么短时间内集体背叛——要是华族人还差不多。这恐怕是某种精神蛊惑的法术。这种法术和彻底的精神控制术不同,并非完全对一个人的精神加以支配,而是通过幻象给予他虚假的暗示,虽然可以同时蛊惑多人,但施展起来相当复杂,而且其效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施术对象的精神力强弱,在正面交手的时候很难奏效,除非……除非是在敌人完全不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偷袭。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了远处的那些人类。虽然离得太远在雨中看不清面目,但衣着打扮还能勉强看清楚。这一望非同小可,翼聆远的额头上立即渗出了颗颗冷汗。

  这些人是方才被自己击倒的马帮!按照翼聆远的计算,半天之内他们应该是醒不来的,但现在他们都站立着,看起来状况不错,还能控制河络们倒戈。假如……假如他们能够伪装成昏迷的模样,诱使身材矮小的河络费力去搬动他们,正好可以抓住对方精神力松懈的时刻,加以偷袭。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是陷入了一个恐怖的陷阱之中。某种程度上说,自己兴高采烈地挖掘了这个陷阱,等待着别人跳进去,最后却发现跳进去的是自己。

  铁钉沃勒对于这一过程了解得并不太清楚,但他却以一个老苏行的睿智,很快看清了事件的真相。

  “师侄,我想你还是太年轻了,”他轻叹着,“年轻人过分的自信,经常是巨大灾祸的根源。”

  灾祸到来了。河络们都认出了自己同伴的脸,没有人愿意去伤害他们,但同伴们却并没有这种意识。三十名河络巡逻者,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一流的勇士或者精通秘术的术士,在这一刻向着自己人发起了冲锋。他们个个都足以以一当十,更何况同族们无法对他们真正下手。

  而那些人类,该死的人类,只是跟在背后,悠闲得就像在散步。河络们试图绕过自己发了疯的同伴去直接攻击他们,但巡逻者们显然除了攻击河络之外,还懂得保护人类,很快地往回收缩,排成了一个扇面,护住了那些人类。

  河络们犹豫了。他们毕竟很清楚,眼前的这三十名充满敌意的河络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被控制住了精神,身不由己。但这样的犹豫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凡而只能造成更多无谓的死伤。那名领头的中年人嘴里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哨,巡逻者们陡然间如同癫狂一般,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扑而去,几声惨叫后,又有七八名河络倒在了地上。

  翼聆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有如刀绞,痛苦、愧疚、悔恨,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一时间手足无措。倒是铁钉沃勒冷静地观察着形势,忽然发问:“你说过,你之前曾用秘术和毒药令那些人类昏迷,是吗?”

  “是的,我以为我成功了,”翼聆远深深地低下了头,“可是我错了……”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沃勒打断了他,“你还能不能再用一次,让我们被迷惑的战士也昏倒?”

  翼聆远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但自己在一片慌乱中,只怕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记了。他充满羞惭的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将其中的药物混合在一个中空的小金属管内。

  “白翅螳螂的毒液用完了,这些混起来也能凑合用,”他自言自语着,似乎是为了缓解心头的紧张,“就是起效可能稍微慢点。”

  “你最好希望它反应快一点,”沃勒淡淡地说。翼聆远点点头,走出石亭,雨滴立即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

  “这样最好,”他咕哝了一句,“可以让人的脑子清醒一点。”

  说完,他闭上双目,静静地感应着月力,一对羽翼慢慢沿着展翼点伸展开来。此时尚且是白昼,这一天也不是起飞日,并非月力强盛的时刻,飞行距离和时间都会很有限。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在精神力的牵引下,跌跌撞撞地飞了起来。

  在风雨中飞行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雨势同时也阻碍了敌人的视线。当受蛊惑的巡逻者们发现他时,双方已经靠得很近了。一名河络取出复合弓,向着他连发数箭,但在风雨的干扰下准头不佳,都被他惊险地躲过。

  终于到了秘术的范围内。翼聆远在空中绕了几圈,发现河络们的站位相对分散,如果要使毒剂将他们全部覆盖于其中,就必须要消耗更多的精神力——那意味着他将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来维持飞行。

  但这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摔成一摊肉泥,翼聆远在心里发狠地想道,就算是为自己犯下的过失赎罪了。这种想法倒是颇能让人心安,他索性收起了翅膀,在身体由于失去升力而下坠的瞬间,洒出了药液。

  他调集了全部的精神力,令药液迅速的混入了雨水中,淋在河络们身上。这种药剂是由多种药物混合调配而成,仓促间不能估准分量,效果不会像白翅螳螂的毒液那么好。

  在他们昏倒之前,我就会先摔死在他们跟前,翼聆远想,身子像一块秤砣一样,大头朝下向着地面砸了下去。

  哐的一声,他的头顶重重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时间头晕眼花,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似有千万口钟在颅腔内一齐敲响,接着身子也撞在了上面,好不疼痛。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自己还活着,身体虽然快要散架,但终究还是没有散。

  他揉了揉脑袋,吃力地坐起来,感到狂风夹杂着雨点向自己猛烈地刮来,似乎地面上不应该有那么大的风——空中倒还差不多。睁眼一看,登时呆住了。

  原来自己并没有落到地面,竟然还在半空中。自己身下是一只木头做成的大鸟,自己就坐在它的背上。这大鸟虽然形貌丑陋,却能借着风势在空中滑翔,已经将自己带离了战团。快脚佩罗就坐在大鸟的尾部,操纵着方向。